阿强猛地吹响牛角号,声音沉闷却在夜空中传得极远。村子里立刻亮起一盏盏火把,犬吠此起彼伏。父亲和几个壮汉提着棍子火把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父亲问。
我指着田埂方向:“刚才有人影,可能是探路的,跑了。”
父亲眯起眼望去,沉声道:“看样子,他们果然还没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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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了一圈后,除了几处被踩乱的秧苗和一根断裂的树枝,没发现更多痕迹。可正是这点痕迹,让所有人心里更紧绷了。
“他们在探路,下一次……可能就不止一个人影了。”父亲低声道。
大家都沉默了。只有火把在风中噼啪作响,火星飞舞,仿佛在夜色中燃烧着某种无言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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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我们才回到家。母亲已经熬好了一锅热汤,端到桌上。她的脸色苍白,却没有多问,只轻声说:“喝点吧,夜里凉。”
我接过碗,心头一阵酸涩。母亲什么都没问,可她一定在屋里听见了那些牛角声。那是警示的声音,也是悬在心头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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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村子表面依旧照常运转。男人们下田,女人们织布,孩子们追逐。可我注意到,几乎每户人家都在院角堆上石头,或者磨快镰刀。老人们则教孩子如何敲锣、如何吹号。
那是一种默默的准备。
我陪着父亲到村口巡视时,父亲忽然停下脚步,对我说:“磊,记住,守夜不仅是拿棍子巡逻,更是守住人心。只要人心不散,黑夜再长也熬得过去。”
我点头,心里记下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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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次降临时,我提笔写下:
“第一百零六天。夜巡的号角吹响,黑影在田埂间闪动,未曾真正逼近,却已让人心头如弦般紧绷。我们不是在等风暴,而是在守火光。火光不灭,夜就不会把我们吞没。”
写完后,我抬头望向窗外的星空。星辰依旧,微弱却坚定。
我忽然明白了父亲所说的“人心”。那不是空话,而是夜里火把接力的光,是巡路人肩并肩的脚步声,是母亲递上一碗热汤的手。
这,就是我们抵御黑暗的方式。
那一夜,我虽疲惫,却久久未眠。因为我清楚,真正的考验,还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