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青农家饭庄已经装修完毕，包括国咏梅在内的六个老知青坐进了四合院的正北上房。这是一拉溜儿七间由药材库办公室改建的瓦房，还有两间挂耳库房。除了唐竹青的经理室，其余都是员工住房以及储物间。

开饭店想着简单，可是真的运作起来，六个老知青只有华凌霄懂一点。

首先是饭店的幌子，这比饭店的匾额还管用！幌子相当于饭店招揽客人的招牌，幌子通常为圆筒状，上部点缀纸花，下部点缀垂穂，中间饰以金色福寿图案，用三根绳子吊起。三根吊绳代表麻花，圆筒代表蒸笼，上面装饰大花代表馒头、包子，吉祥图案寓意生意兴隆，下面垂穗代表面条，寓意生意长久。幌子有挂横幌和立幌两种，横幌就是挂在屋檐下，立幌，在门前立个杆，把幌子挂在杆子上。

红色的幌子代表汉族开的饭店，蓝色幌子的是清真饭店，是回民饭店。

挂一个幌子的饭店，相当于小吃部，里面有几张桌子，以卖主食为主。

挂两个幌子的是大众饭店，大厅有十几张桌子，以熘炒菜为主，主食为辅。一般菜单里有的都能做，这是最普遍的饭店。

挂四个幌子的是大饭店了，大厅有几十张桌子，可以包办酒席，而且备有单间雅座，菜单里有的都能做，菜单里没有的，也能做，随意点菜。都被话里说的，吃啥有啥，点活人脑子现给你砸。就是这种饭店。

挂八个幌子的饭店很少，相当于现在的五星级酒店，应有尽有，价格也高。

满自由：“八个幌子咱挂不起，挂四个幌子！”

华子：“我想还是挂俩幌。咱们都是外行，开始别太嚣张。昨天我试了一下，派出去学艺的朝辉姐、满嫂、赵嫂。我说你们俩那媳妇儿都怎么找的？都那么笨？刀功还凑和，炒菜跟猪食一个味儿。白费我半年学费，就朝辉姐烙的葱花饼还说得过去。”

满自由：“说我俩，你媳妇儿比谁都笨。”

华子：“我媳妇儿笨，但是用功啊。那种闷劲，谁比得了？”

唐竹青：“别吹自己媳妇儿，说正事儿。”

华子：“过去饭店，老板只管出钱。具体经营分为大掌柜二掌柜三掌柜四掌柜。大掌柜负责全局，有绝对权威，相当于现在公司总经理。能扛事儿，什么工商税务卫生环保交通城管，都能吃得开、摆得平。还得精于算计，招揽顾客、统领员工。这个非唐姐莫属。”

唐竹青：“那要是流氓捣乱怎么办？”

华子：“报警啊。再者说，德化华爷，可不是浪得虚名，谁敢嘚瑟？就是遇见挑剔的客人，那就考验四掌柜和厨师的能耐了。”

满自由：“二掌柜干啥？”

华子：“二掌柜就是负责进料买菜的，就是你现在干的营生。你还得接着干。三掌柜就是账房，现在规模小，李彩霞两边跑，忙不过来大掌柜过去揽账。四掌柜我培养好几年了，就是查秀红。在前台领班。”

国咏梅：“老赵干点什么？”

华子：“老赵得过粮店那边，五个收购站，路途远道不好走。没个稳当人不行。”

唐竹青：“那厨师不算掌柜呀？”

华子：“从来厨子单立账。大城市大饭店，厨子就是金字招牌。有包厨的，也有带徒的。咱们这都没有，我带着俩笨娘们儿先忙活几天炒灶，朝辉姐负责白案。”

华子随手从身后拿出三根乌黑的擀面杖：“这是我到你们大修厂特意给你做的。知道这是什么木料么？”

元朝辉摇摇头：“又黑又重。”

华子：“这就是咱生产队扔到院子里没人要的那根铁桦木做的。我家当时车了三根，有一根给柳二妞了。剩下那一段我又车了三根，都交给你。你可别拿它不当玩意儿，东北这么大的山林也没几棵铁桦木。当年兄弟大战郎小兵，就是用的这种铁桦木擀面杖。一家活下去，那小子坐一辈子轮椅！不但白天工作要用，晚上回家也随手带着，遇上坏人照脑袋就给他一家伙！全国能用得起这种擀面杖的厨师也没几个。”

国咏梅：“华子，你怎么刚做生意就惦记打架呀。”

华子：“咱开的是什么买卖？饭店！你看水浒传里的饭店有一个好的么？一个饭店就是一方江湖。对了，大家还得帮我打听，招厨子，上灶二灶都招。不包厨，不招厨师长！”

满自由：“你不说不要招厨子么？”

华子：“你不是要挂四个幌儿么？咱得发展呐。光靠我那监狱菜系还行？等你招厨师的时候就知道，说道更多。”

饭店只要招聘厨师的消息一传出去，应聘的哪天都有几个十几个。厨子是高工资铁饭碗，天下流氓，厨师为王。

可是华子选厨师，多数只是问几句就打发走了。尤其是厨师技校，拿着各类证书的，他几乎连看都不看。

再有就是川鲁粤淮扬，闽浙徽湘菜，名厨高徒他也不用。

点明了就要关东菜大师傅……

唐竹青招了半个月，总算领来了两个华子比较满意的。是一老一少两个，都姓鲁是一对叔侄。

对切口，看家伙，备叶子……

唐竹青此时才明白，开饭馆儿还有“黑话”！

油叫漫儿，香油即香漫；糖叫勤，红糖即红勤；酱油叫沫字，黑酱油即黑沫字；盐称海潮子……

即使简单的数字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非用“日月南苏中隆星华弯”来代替！

做菜也有讲头儿，“漫大联儿浪荡着点儿”意思是，炒这个菜油加大着点儿；“漫大联沫着点儿”意思是，这个菜油小着点儿；“这个人可娄，狗狗松松”，意思对这人要小心点儿……

每一个厨师都有自己的刀勺，那些刀勺只能看不能碰。

看过家伙，换上厨师的工作服，华子让他们下厨房了。

他们上的第一道菜就是黄焖鸡。

华子笑道：“这可真是一道出了名的家常菜。看样子我还真得回去开发水田种水稻啦。黄焖鸡有三绝，一品汤，口感滋糯、老道醇厚。二品肉，成品靓丽、肉质滑嫩；三品米，香气浓郁、劲道柔韧。可惜咱毕竟是新开业，没有老汤啊。”

老鲁师傅：“老板是学那个菜系的？”

华子：“不怕您笑话，我是监狱系老犯儿品味儿。小时候在劳教所当火头军，长大了又在第四监狱当了两年半火头军。”

小鲁师傅又上了一道水煮肉片儿。

华子：“两位师傅，是不是唐经理嘱咐过你们，川鲁两系都是家常菜。这道水煮肉片儿香辣软嫩，麻辣鲜香。两位师傅手艺没的说，不过咱们店的特色和主打方向唐姐没跟你们说？”

老鲁师傅：“其实东北菜最上讲究的是关东八大碗！猪肉炖宽粉、小鸡炖蘑菇、蒜泥白肉、野生菌炖丸子、酱炖鱼、酸菜白肉血肠、雪菜炖豆腐、关东素烩汤。”

华子一拍桌子：“地道！你们再给我记上，菜单里一定有刺老芽炒肉丝、柳蒿芽炒鸡蛋、猴腿菜炒肉丝、把蒿炖鲫鱼、黄花菜炒肉、婆婆丁煎蛋饼、荠菜豆腐羹、各种凉拌山野菜，风味泡菜！”

老鲁师傅：“这个……，我们不在行啊。”

华子：“没关系。有时间咱们琢磨琢磨。唐姐，给他们每人做十副套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