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现场气氛如此活跃,众长老意见趋于一致,陆明澈缓缓将目光投向首座的陆光耀,开口道,
“我等共识是陈羽不足为惧,无需理会他的表现,任其自说自话即可,毕竟如历史演变,体修宿命,他迟早会如梁秋,青阳那般自生自灭。”
他话音微顿,眼底掠过一丝凝重,
“更何况,我等在十八年前曾应允陆千凌,绝不对陈羽出手。”
“虽她赴域外战场已有十八载,音讯全无,但是死是活纵未可知,若她还活着,日后重返陆家得知陈羽命丧我等之手,怕是又要重蹈往日覆辙!”
闻言,
坐在首位一直沉默的大长老终于缓缓睁开双目,脸上古井无波的神情褪去,眼底如深渊骤起波澜,
“你们说的有道理,老夫当年既以陆家之名许下承诺,自当一诺千金,履行承诺。”
“更何况那陈羽也不足为惧,那便依诸位所言,让其自生自灭。”
“好了,散会。”
随着这番话语落下,在座的长老们如蒙大赦,
他们还以为大长老目光的突然一变,是有什么深意,不料仍是重申承诺之事,典型的套用会议模版,进入了唱高调模式。
万幸,
大长老不善言辞,高调只唱了一句,要是换成大夏那帮高官,这高调不唱个小半日,都算他级别低!
一念至此纷纷躬身告退:
“我等,拜别大长老!”
“执法长老,你留一下。”
“是。”
在座的各位长老相继离席,
最终,
空旷的会议室内唯剩二人,
大长老陆光耀端坐首座,执法长老陆明澈垂首静待。
正当陆明澈欲问,大长老想问何时,
就见陆光耀袖中指尖微颤,一缕光色灵纹自袍袖流转而出,自案几缓缓勾勒出二字:
“除根!”
这二字可与他方才所言大相径庭,却与他眼底骤起的波澜前后呼应!
陆明澈见字先是一惊,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指尖迅速结印,谨慎的升起一层隔音的灵韵结界,彻底阻断内外声息。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再度凝视向那案上的「除根」二字,开口问道。
“大长老何必如此?既要守诺,何须斩草除根?”
“这根不除,我心难安。”大长老声如沉钟,“陈羽崛起的速度,乃我平生未见!”
“你应当知晓,这场会议结束我便要闭关,短则半年,长则数载。”
“或许我闭关半年,再度出关之时,会听闻他破境失败,身死道消的消息,那便万事大吉。”
“但也或许,我闭关数载再出关,会看见他以九阶之姿,踏碎我陆家的万年山门!”
话音落下,原本面露不解的陆明澈,顿时一愣,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随后骤然色变,
显然未料,
大长老对陈羽评价如此之高,甚至觉得对方能够达到体修中前所未有的九阶之境。
“当然,我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性。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等便需未雨绸缪,这便是我存在的意义。”
他长叹一声,袖中隐隐有流光暗涌:
“当年陆千凌之事牵扯过多,加之她实力强横,族长不出关,光凭我等要强行擒下她,陆家万年基业也要毁去大半,跌入凡俗家族,所以才取折中之策,将其流放域外战场。”
“否则,哪怕拼的我身死道消,也定要将她斩落。”
“罢了,已行之事不必再提,若陈羽如十八岁之前那般,始终平庸。我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履行对陆千凌的承诺。”
“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放过了一个陆千凌,绝不可再放过一个陈羽。”
“更何况,如今的他羽翼未满!”
大家族在纠错性和权衡利弊等方面,定然属于当世顶尖,
若非如此,陆家岂能在万年中,稳居隐世家族前三之列?
陆明澈知晓大长老言之有理,
可是.....
“陆千凌呢?若她真活着该如何是好?”
“除根何须你我出手?”
说着,
大长老从主座缓缓起身,目光望向门外,
只见,
会议室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着雷纹云绣华服的男子躬身而立,
门外,
缓步走来一道踉跄身影,
他好似第一次来会议厅这种神圣之地,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谨慎与小心,像极了怕做错事的孩子,满心惶恐。
可他又好似经常来会议室,熟悉到周遭的每一块砖瓦都与他相识,他走的每一步,都踏在往日的岁月与荣光之上。
“经过十八年埋首琐事,没有资源,没有闲暇的修炼时间,这位当年的天纵奇才,早已尝尽沦为凡铁的滋味。”
“想必,他比你我更期待这场来之不易的,舅舅与外甥的对决!”
随着大长老的最后一语,来人踏入门内,
墙上白玉光亮照映出他半边脸庞,
来者正是那龙困深渊,徒望九天,身负嫡系之名,却被核心层排挤到边缘,困与七阶巅峰十八年的陆凡竹!
见到陆凡竹,陆明澈赫然起身,看向大长老的目光骤变,
难怪在十八年前,大长老力排众议,保下陆千凌一脉亲族未遭流放。
若当时一并驱逐,他们怎会尝尽这十八年边缘之苦?
又怎会明白,他们的一切荣光都是陆家给的,没了陆家他们什么都不是!
而今,
这柄被大长老保留了十八年的刀,这柄未雨绸缪之刃,这焚烧着滔天狠意之人,
终是到了出鞘之时!
“陆凡竹,你可知我今日唤你何事?”
大长老居高临下的声音缓缓传至陆凡竹耳畔,陆凡竹诚惶诚恐地躬身道,
“凡竹不知!”
“你小子还是和当年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大长老陡然间一笑,便无形中拉进两人的距离感,
他前一秒还是那陆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长老,后秒便成慈祥长辈。
这温和语气让陆凡竹稍松心神,
他始终铭记,当年是谁力排众议保全的他们。
“大长老.....”他的声音中不免带了几分哽咽。
大长老自然知晓他十八年艰辛,因为这些苦难都是他吩咐下去的,皆出自他手,所以感同身受的道。
“凡竹,这些年委屈你了,往事已矣,不必再提。”
“眼下,有一个任务比较适合你。”
他目光炽热的看向陆凡竹。
“你可愿将功赎罪,前往如云秘境,取回我族先辈所留的「雷云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