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娜·玛约·戴高乐,奉执政官阁下之命逮捕你!若要怨恨,就去怨你的那个背叛祖国的儿子吧!”
戴高乐的母亲让娜·玛约·戴高乐(Jeanne maillot de Gaulle)夫人站在屋外,面对那些武装而又大声喧哗的秩序保障局干员,狠狠吸了一口烟,烟雾在冷冽的空气里被吐出。
她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在戴高乐离开前往阿尔及利亚之时,她的次子,那个曾被她深爱、如今决意成为法国叛徒的孩子,连同其他四个子女,曾蜂拥而至,吵嚷着要把她藏到安全的地方去。
然而让娜·玛约夫人并没有离开。即便孩子们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焦虑,她仍选择留在家中。她是个年老将近天命的人了,与其在外逃避执政官派出的走狗,不如安静地在家里等死。
“我一说这话,夏尔的表情就跟死了一样啊。”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
那个曾深深敬重她的儿子,知道母亲自愿留在这绝境之中,想必定然会感到无比的自责。
“夏尔,就像你有守护祖国的使命一样,我也有守住你父亲留给我的这座房子的义务。”
“可是母亲,执政官是残酷的。若他们知道我叛变,绝对会把您残忍地杀掉。”
“哦,也许他们能杀了我的身体,但他们杀不掉我的心。”
“......母亲。”
于是让娜·玛约夫人紧紧抱着低着头的儿子,温和地说:
“别担心,按着你的信念去做吧,夏尔。我这把老骨头病了,不能和你一同离去,但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
“呜......呜呜......”
最终,戴高乐哭了。那是母子间的最后一道告别。
“数到三还不出来就会破门进去!”
在让娜·玛约夫人沉浸在与儿子的最后回忆时,一个面目卑鄙的秩序保障局干员朝里大声吼道。
邻居们纷纷从窗子和门缝中探出头来,但一见那黑色的制服,又连忙缩回去。对这位阅历颇深的老太太来说,这一幕既可笑又可悲;然而在今日的法国,这就是现实。
让娜·玛约夫人冷冷的看着已经开始记数字的秩序保障局干员,再次明白了二子为什么要反抗这一切。
“一!二!”
啪——!
“啊?!”
干员还没来得及数到三,让娜·玛约夫人的猎枪扳机便被扣动。向来气焰嚣张的干员被枪声和擦过面颊的子弹弄得惊慌失措跌坐在地,藏在暗处的邻居们也纷纷露出身影。
“刚才有人朝秩序保障局开枪?”
“戴高乐夫人,你究竟想干什么......”
众人惊愕不已。
“这——这老妪疯了吗?!”
“有其母必有其子,简直不知所谓。”
“哈!你们说我疯?真正疯的,是你们这些白痴!”
秩序保障局的干员拔出枪,大声喝斥。让娜·玛约夫人举着仍然滚烫的猎枪,探出半个身子朝窗外喝道:
“我是法国人。我所认识的法国人绝不会向像你们这样的垃圾卑躬屈膝、也不会畏惧而躲藏!我们曾在前线先人一步削断敌人的喉咙,抛矛入腹!”
“这疯老太婆!”
“别站着不动,现在就给我把她灭了!执政官阁下已允许处决。叛国者只配以死!”
为首者一声令下,秩序保障局的干员们把枪对准了让娜·玛约夫人。
“我们已经背弃真相太久了。在那位伟大的执政官逮捕人、绑架孩童时,我们只是屏住呼吸,没敢出声。”
但让娜·玛约夫人不退反进,她朝着邻里高声喊道,像是在命令他们抬起头来听:
“现在是觉醒的时候了。或许这只是个老朽的妄为之举,也许我即将死去,但包括我那以死相向的自豪儿子在内,许多人都已做好了迎死而战的准备。”
让娜·玛约夫人喊道:
“所以我也要说——混蛋执政官,吃屎去吧!”
砰!啪——!砰!
她话音未落,几声枪响接连响起。
“该死的老东西!”
“那尸体该怎么办?”
“扔到附近的田里,让野狗去处理。”
数分钟后,枪声止歇,干员们的嘟囔声渐远,就这样,一名抵抗者从沉睡中醒来,然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人群窃窃私语:
“还愣着干什么?”
“若不想被扣上与叛徒同谋的罪名,赶快退后!”
秩序保障局的干员们以此威吓,试图镇压因让娜·玛约之死而动摇的居民。
然而他们不知道,居民们眼中已不再是惧怕。戴高乐母子点燃的那把反抗之火,才刚刚开始燃烧。
......
轰隆隆──
“约瑟夫,停下。”
“是,少尉。”
另一边,在伦敦总攻即将打响的前夜,克里斯蒂安和他的部下们正驾驶着坦克,在残垣断壁之间进行攻击前的地面侦察。
虽然天空中有卢夫特瓦费与英国皇家空军(RAF)不断侦查,但就像有些东西只能从高空看到一样,有些惨状只有在地面才能目睹。
“一点钟方向,有被吊死的尸体。”
“又是吗?不清楚是青蛙佬的手笔,还是那些该死的达戈佬干的,反正真是狗屎透顶。”
那一幕,让克里斯蒂安一行人心头沉重。
“我真想把他们放下来......不过还是别碰为好吧?”
“是啊。虽然对那些可怜的家伙很抱歉,但谁知道上面有没有埋了诡雷。”
一路行进至伦敦的过程中,他们已经数次在处理被屠杀的平民遗体时触发埋伏的炸弹,造成新的死伤。
这是赤裸裸的战争罪行,作为人类更是不可饶恕。但另一方面,这也是轴心国士兵被逼入绝境的明证。
随着英吉利海峡被皇家海军完全封锁,他们的退路已彻底断绝。
此刻,对那些人来说重要的是苟延残喘的性命,而不是所谓的“国际法”。在战争的泥淖里,纸面上的法律价值比废纸还不如。
“可我仍觉得这实在太过分了。你说是吧,弗兰茨?”
“嗯。父亲曾说过,他在一战东线也见过俄国佬屠杀平民的惨况。但和现在的法西斯比起来,那点血腥简直不值一提。”
炮手弗兰茨,迪特里希之子望着那些尸体,眼神满是怜悯。
他们在一路行进中目睹的战争惨状,残酷得让人心底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