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那些惯于鲁莽行事、常在一阵喧嚣中闯祸的日本人，也被这消息震得怔住。

若是别人的战争尚可置身事外，可若是仅仅用了四周，就将轴心诸国从英伦之地驱逐出的盟军，随后与日本交战，那日本也难以独善其身。

“时间不多了。趁着英伦还在收拾创伤、尚未回过神来，我们必须抓紧发动南方攻势。”

内阁总理大臣东条英机的话里透露出明确的意图：要迅速出手，将东南亚与太平洋上的那股可恶势力连根拔起，继而占领印度，一旦拿下印度，阻挡大日本帝国的力量几乎无人与之匹敌。

这番话落下，陆军将领们几乎异口同声地点了点头。

“自xx城攻陷后，陆军已稍有余力。海军诸位也别再固执，按计划行事吧。”

“......”

“你我协力，先夺取英属马来与新加坡，以此为据点，再扩张至荷属东印度与德属新几内亚，甚至澳大利亚与印度，推动大东亚共荣圈的版图扩大！”

“那是陆军的计划，不是我们海军的计划。”

“山本参谋长！”

但问题来了。

陆军的老冤家海军偏偏不肯听从陆军的摆布。这正是日本联合舰队至今沉寂不动、未从本土出征的根由，而东条与陆军上下对此只能感到无比苦恼。

海洋乃海军之域，海军要按自己的节奏来，山本五十六坚持，应该采取比陆军计划更稳妥的方案，循序渐进地向南推进。

“别开玩笑了！撇开攻击珍珠港不谈，提到要先占领菲律宾以便展开南方攻势，这根本无法接受！”

众所周知，菲律宾向来如同麦克阿瑟的第二故乡，支持的是麦克阿瑟的政府而非所谓的加州共和国。

简单来说，那是和日本同阵营的人马。要对这样的菲律宾下手，东条不禁怀疑海军是不是集体犯了糊涂。

“珍珠港距离日本约六千公里远，那里现在还有美太平洋舰队的一半兵力！”

“再者珍珠港被视作太平洋上的坚固要塞。与其白白耗费时间与资源去进攻那里的美舰，不如趁欧洲尚未伸来援手之前，先夺取对南方推进至关重要的新加坡，再据有油田的东印度群岛为先机。”

“海军难道连这些常识都不懂吗？”

“哼！连常识都不懂的是你们陆军四个八嘎！”

“反正欧洲若要支援那可恶的英德，也要一两个月时间。趁那时美海军太平洋舰队虚弱之际先发制人，清除后方威胁更合算。”

“况且海战向来是我们海军的专事，陆军最好别多管闲事。”

争论愈演愈烈，陆军将领与海军将领站起身来互相指责、破口大骂，场面一度失控。

“都给我安静！”

“咔？！——”

“陛、陛下......”

可是喧哗还未持续多久，昭和天皇的一声斥喝便令一切瞬间平息。自古被尊为现人神的天皇之令，无人敢违背。

“山本参谋长。”

“嗨！”

气氛稍稍恢复后，昭和天皇缓缓转向山本五十六，言语低沉却不容置疑。

“朕能理解海军将攻击珍珠港视为清除后方威胁之举。麦克阿瑟也希望能有力量制衡美海军，此事可视为同盟间之义。”

历史上的山本五十六就曾主张对美军实施偷袭，珍珠港一役便是以瘫痪美太平洋舰队为目标的大胆行动，旨在谋求日本在太平洋的战略主动权。

“然而菲律宾与我们同属一方，若贸然对其施压，与珍珠港之情况不同，这是背弃同盟之举。吾国究竟有何理由占领菲律宾？”

“殿下，理由自有其道理。”

山本答道。

“表面上菲律宾似乎站在我方，但若形势转变，其立场也会随风摇摆，根本不足以信赖。”

“随时可能转换阵营？”

“正是如此。菲律宾目前口头上支持麦克阿瑟，但多半只是表面文章，未必付诸实际行动。事实上，菲律宾现在在加州共和国与麦克阿瑟之间小心试探。

隶属于加利福尼亚共和国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威胁已经近在咫尺，而麦克阿瑟对我们来说却是遥不可及。

倘若我方稍有不利，菲律宾便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日本，转而依附加州共和国。届时当我们全力南征，后方若生变乱，将酿成大祸。”

山本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

“嗯——”

“陛下，山本参谋长之言有其理，但那终归是设问之推测。若在此时攻击菲律宾，无异于与美新政府割裂关系，甚至可能损害与轴心诸国的关系。”

山本的反方则以外交后果反驳，认为冒犯美国新政府并非小事。

“美国新政府断然不会与我方为敌，东条总理。内战仍在胶着，若因一处菲律宾与我剥离关系，最终受损的恐怕是对方。”

轴心诸国的态度亦大致相同。对他们而言，日本是分散盟军，尤其是海军力量的重要支点。即使他们心中愤怒，也终究会容忍日本的一些作为。

“再者，若这次失去菲律宾，下次恐怕再无良机。”

山本看出风向已经转向海军一边，微微上扬嘴角，补上一句利落的断言。

“更何况，作为效忠昭和天皇以实现大东亚共荣之臣，我们岂能放弃将天皇的光辉扩展至全亚洲的使命。此一良机不宜错过！”

“呃——”

反对之声无以再起，东条英机在沉重的无奈中承认了失败。

将菲律宾据为己有的机会一旦流失，将再无从弥补，这种投机主义的诱惑令他无法苟同但也难以抵挡。

“我想，山本参谋长的说法确有道理。”

“菲律宾亦是应当受昭和天皇护佑的亚洲一员。麦克阿瑟将军管理无方，不如由我大日本帝国来统筹，这才是为民为国之道。”

“噢噢，原来占领菲律宾并非背弃信义，反倒是守护信义之举。”

连原本难以服输之人也被说得心服口服，连昭和天皇亦深以为然。

“既然如此，便如此定了。山本参谋长，依你之计行事。”

“哈依！”

昭和一声断决，海军方的将领们起身一齐躬身致意，笑意中透出一股蓄势待发的冷峻。东条与陆军将校们虽面露苦色，但也不得不就范。

如此，日本联合舰队的利刃终于转向了昔日的同盟之地。

而日本，也再次迈向了那条充满变数与祸端的疯狂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