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猜过,是武警的人?还是……那个在小镇面馆遇到的男人?
那个叫袁朗的男人,那双像深井一样的眼睛,偶尔会在她夜里辗转时浮出来。
她没问过,也没敢深想——不管是谁,那片阴影像个沉默的坐标,在她慢慢卸下防备的日子里,悄悄立在那里,没打扰,却也没远离。
现在它空了。
像一幅画被轻轻擦去了角落里的一笔,不影响整体,却让人心头莫名空了一下。
“姑娘,打车不?”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司机探出头问。
柳如烟回过神,压下心里那点微妙的怅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师傅,去客运站。”
车子驶离巷口时,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老奶奶还站在巷口,挥着胳膊;张婶在门口朝她摆手;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草戒指,蹦蹦跳跳地喊“姐姐再见”。
那片爬满青藤的墙后,阴影空空的,晨光落在上面,暖得很。
她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手指上的草戒指。
也许,是该走了。
那片阴影的存在,或许是为了看着她从“影子”变回柳如烟。现在她站在阳光下了,阴影自然就该散了。
出租车穿过清晨的街道,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手背上,暖融融的。她翻开背包,摸出那本江南画册,指尖落在画页上的流水人家——那里有桥,有船,有开得正好的花,像老奶奶说的,水软风软。
她轻轻呼了口气,把画册合上。
过去像场终于停了的雨,而前面的路,正晒着太阳。
至于那片散去的阴影,和阴影里可能藏着的人——
柳如烟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嘴角轻轻弯了弯。
若有缘,总会再遇上的。
而此刻,几十公里外的公路上,袁朗正靠在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翻看着基地发来的新训练计划。
“队长,真不跟过去看看?”开车的士兵问。
袁朗头也没抬,指尖在计划册上划了划:“看什么?人家要去江南看风景,咱跟着算什么事。”
士兵笑了:“您前阵子天天蹲在巷口看,现在倒舍得离开了?”
袁朗合上计划册,看向窗外掠过的田野。晨光正好,稻穗泛着金浪,风里都是粮食的香。
他想起从后视镜里看到的,那个戴着草戒指、背着背包走向客运站的身影——步子不快,却很稳,背影不再像刚离开小镇时那样紧绷,透着点松快的弧度。
“她走出来了,咱就该退场了。”
袁朗笑了笑,眼里的光很亮,“以后的路,得她自己走。”
越野车拐上高速,朝着基地的方向驶去。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计划册上,也落在袁朗嘴角的笑意里。
阴影散去的地方,总会有光。
而柳如烟的光,才刚刚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