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回王座,重新坐下,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都退下吧。”
……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舞阳靠在角落里,双目无神,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今日在麒麟殿发生的一切,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姜灵儿坐在她的对面,安静地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许久,她才收回目光,看向舞阳。
“公主殿下。”
她开口,声音不再像在宫中那般温和,而是带着一丝清冷。
舞阳的身体一颤,抬起头。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姜灵儿问道。
舞阳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觉得我不过是一个运气好的乡下女人,凭什么得到王上如此恩宠,凭什么做这武安侯府的主母?”
姜灵儿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舞阳的心上。
舞阳的脸色,愈发苍白。
“你错了。”
姜灵儿摇了摇头。
“我能坐在这里,不是因为我姓姜,也不是因为我识得几个字。”
“是因为我的男人,是魏哲。”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而你,能活到今天,能坐在这辆马车上,也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侯爷他,让你活着。”
舞阳的呼吸,一窒。
“公主的头衔,在燕国,或许价值千金。但在咸阳,它一文不值。”
姜灵儿的声音,冰冷而清晰。
“王上今日教我认字,是做给满朝文武看的,也是做给你看的。”
“他要告诉所有人,侯爷在前线流血卖命,他的家人,由王上亲自守护,谁也动不得。”
“他也是在告诉你,你的命,拴在我的身上。我活,你活。我死,你必须陪葬。”
舞阳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她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第一次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气场。
“那……我该怎么做?”
舞阳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哀求。
姜灵儿看着她,眼神缓和了一些。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佩,递了过去。
正是魏哲送给舞阳的那枚麒麟玉佩。
想必是刚才在殿上失态时,掉落了,被姜灵儿捡了起来。
“收好它。”
姜灵儿将玉佩塞进舞阳冰冷的手心。
“安守你的本分,忠于你的夫君。”
“不要去想你那已经亡了的故国,不要去想你那高贵的出身,更不要去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在这吃人的咸阳城里,活下去,才是你唯一该做的事。”
马车,缓缓停在了武安侯府门前。
姜灵儿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起身,下了马车。
舞阳独自坐在昏暗的车厢里,她紧紧攥着那枚还带着姜灵儿体温的玉佩,玉佩的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
她看着车外那个纤弱却挺直的背影,心中那最后一点名为“骄傲”的东西,终于彻底崩塌,碎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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