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命,是我的。”
“我要他们生,他们便生。我要他们死,他们才能死。”
“除了我,谁也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
“你,也没有。”
李虎的身体猛地一颤,单膝跪地,将头深深埋下。
“末将……知罪!”
就在此时,一名满脸喜色的后勤主将,快步跑入帐中。
“启禀侯爷!大喜!”
来人正是杨博,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末将奉命清点城中府库,在王宫之下,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地下粮仓!”
“此粮仓以巨石垒砌,防水防潮,里面的数十万石粮食,完好无损!!”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数十万石粮食!
这足以支撑大军数月之用!
李虎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前一刻,他还为了一点军粮斤斤计较,后一刻,一座金山就砸了下来。
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魏哲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
他点了点头,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很好。”
他转身,重新坐回主位,开始下达命令。
“杨博,你立刻组织人手,将所有粮食,分门别类,登记在册。优先供给伤兵与军士,余下的,按人头分发给所有降卒难民,务必保证,无人饿死。”
“喏!”杨博大声应道,激动地领命而去。
“章邯。”
“末将在。”
“排涝之事,进行得如何了?”
章邯立刻出列,躬身回道。
“启禀侯爷,南面城墙已破开十余丈缺口,城中积水,正源源不断排入荥泽。只是,城中尸骸太多,不下十万,清理起来,颇为棘手。”
魏哲的眉头,微微一皱。
“传我将令,命降卒组成民夫营,日夜不停,清理城中尸骸。”
“所有尸体,无论秦魏,一律运至城外十里,集中火化,深埋。”
“另外,命夏太医令,即刻调配防疫汤药,全军服用。同时,彻底封锁大梁城,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瘟疫,比敌人的刀剑,更可怕。”
“喏!”章邯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大帐之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魏哲揉了揉眉心,连日的征战与筹谋,即便是他,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就在此时,帐外亲卫来报。
“启禀侯爷,营外有一自称韩非之人,求见。”
韩非?
魏哲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位法家的集大成者,他怎么会在这里?
“传。”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面容清瘦,眼神却锐利如鹰的中年文士,走入帐中。
他没有像旁人那般,对魏哲卑躬屈膝,只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草民韩非,见过武安侯。”
“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魏哲指了指一旁的席位,亲自为他斟上了一杯热茶。
韩非坦然入座,他的目光,扫过帐内那巨大的沙盘,扫过那代表着大秦铁蹄踏过的每一寸土地。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魏哲的身上。
“侯爷以雷霆之势灭国,又以怀柔之心救民。如此手段,非但没有引起大乱,反而令数十万降卒归心。韩非,佩服。”
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探究。
魏哲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先生过誉了。”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
韩非看着他,忽然笑了。
“侯爷可知,法家之要,在于‘法’‘术’‘势’三者合一。”
“以‘法’为准绳,以‘术’为手段,以‘势’为根基。”
“韩非穷尽半生,著书立说,所求的,不过是能寻得一位,可以将此道,推行于天下的明主。”
他放下茶杯,那双锐利的眼眸,灼灼地看着魏哲。
“今日一见,方知,侯爷您,便是行走的‘法’,是活着的‘势’。”
“您的意志,便是这军中,便是这魏地,至高无上的律法。”
“您的权势,便是您推行一切的根基。”
“至于‘术’……”
韩非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水淹大梁,兵不血刃而收降十数万大军。此等驭下之术,权谋之术,韩非,自愧不如。”
这番话,看似吹捧,实则句句都在剖析魏哲的行事核心。
魏哲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欣赏。
不愧是韩非。
一眼,便看穿了本质。
“先生今日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与我探讨法家之道吧。”魏哲放下茶杯,开门见山。
韩非微微一笑。
“侯爷快人快语,韩非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站起身,对着魏哲,郑重地,深深一揖。
“韩非,愿为侯爷门下走狗,为侯爷,为大秦,扫平这天下不平事,制定那万世不移法!”
“只求侯爷,能允我一个,施展平生所学的机会!”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对实现理想的渴望与决绝。
这位被誉为法家集大成者的旷世奇才,在亲眼目睹了魏哲的种种手段之后,终于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他要将自己,连同他的理想,他的学说,一起,赌在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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