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能勉强坐下来说话的时候,天色已经快暗了。
到底国事重要,霍忱率先退了一步,将气氛缓和了下来。
如今丰台城警戒已除,但百里外边境之处仍有不少天祁大军在虎视眈眈,加上如今云澜和大祭司不见踪影,两人都有些着急。
“你到底查没查到主……蔺云澜的下落?”宁堰神色不好,看霍忱的眼神也像在看废物似的。
他原想说主人,可不知怎的想到梦里那温雅清隽的白衣人,便有些说不出口,中途改换了名字。霍忱冷笑,“王爷是亲眼看着他消失的,不是比末将更清楚?”
言下之意,你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岂不是更废物。
宁堰没理会他的反讽,细想了下那日的情形,蹙眉道:“本王认得那道气息。”
他说着看了霍忱一眼,“你应当也认得。”
“主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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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忱抬眸对上他视线,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如今的天祁太子殿下,曾经的七神侍之一,是不是?”
今早霍忱接到从大越王城传来的急报,说是气温回升,那日处死的天祁太子尸体在腐烂后露出了真容,根本不是天祁太子本尊,只是精细至极的伪装。
再加上现在市井流传的一则“定北王暗中下毒想要屠杀大越百姓”的假消息,霍忱几乎立刻就联想到,这一系列事情,恐怕都是青鸾在其中捣鬼。
先是诬蔑宁堰,消减他的精兵;又暗中截掳大祭司和云澜,致使军心大乱;最后再给他霍忱一次重击,令大军溃败。
仅这三个计策,几乎就能削弱大越大半的兵力。到时这人再派大军攻打大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曾经煌极一时的大越古国彻底收入囊中。
“据传他原身是魔族,和少尊主是兄弟。”霍忱不紧不慢说出自己的想法,“因此末将猜测,他二人应当是联手
了,如今蔺云澜和大祭司恐怕在他们手里。”
他能想到的事,宁堰也能想到。
—个天祁就已经够麻烦了,没想到现在又多出来一个魔域的少尊主。
宁堰冷哼一声,“本王不信他们没有恢复记忆。”
霍忱想到蔺云澜的身份,略微斟酌了下,谨慎道:“你真的相信……那些记忆?”
宁堰眸色微微深了些,语气严厉,“什么意思?你觉得主人会欺骗我们么?”
“主人不会……”霍忱叹了口气。
主人是不会,可若是连主人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没再说话,看了眼安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小奶猫,招了招手,“来。”
宁折瞥他一眼,不太情愿地站起身,朝他走过去。
霍忱摸摸他脑袋,从怀里取出一块梨花糕喂给他。
宁堰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语气不大高兴:“这是本王的猫。”
他伸手要来抱宁折。
宁折在他脸上狠狠挠了一爪子,又跳回霍忱怀里,拿屁股对着他。
霍忱勾唇笑了声,眼底戏谑,“哟,王爷,您的猫?”
宁堰面色铁青,最后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他走了以后,霍忱才点了点宁折鼻尖,温声道:“你又气他做什么。”
宁折呸了一声,心想明明是你气的,又来赖我。
晚上用膳时也不见宁堰出来,定北十三卫去给他送膳,结果连人带托盘被扔了出来,据说险些就丢了小命。
—直到第二日,宁堰都没踏出过房门半步,连大夫想给他伤口换药,也没法进去。
定北王生气了,后果真的很严重。
霍忱听说了以后,把宁折找过来,在他脖子上挂了两块糕点和一只药膏,低声笑道:“你去送绐他吧,你送的他肯定会要。”
宁折站着没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似乎在问为什么。
霍忱声音低沉温柔,带着笑意,“他重伤将醒,身子虚,挨不得饿,你舍得?”
……他有什么舍不得的。
宁折哼了一声,还是乖乖去送了。
宁堰房门紧闭,屋子里漆黑一片没点灯。
他从窗户溜进去,便看见一个人影孤独地坐在榻上,面色苍白,正捂着心口发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子。”宁折默了一会,闷闷叫了他一声。
宁堰怔了怔,缓缓抬起头。
此时雪白的明月恰好透过窗,照在窗台上的小奶猫身上,恍惚间映出一个虚幻飘渺的人形。
宁堰眼睫狠狠一颤,失声叫出来,“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