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光线暗淡, 对上林若白沉沉眸光, 许昕呼吸短暂停了一瞬, 大脑空白一片。

“聊、聊什么？”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一边努力找回思绪。

林若白有条不紊地解开安全带, 然后伸手过来, 许昕下意识往后边挪了下, “你干什么？”

他的手在她座位下面按了一下，感觉身上一松，安全带缓缓滑了上去。

许昕这会儿脑子很乱, 脑子一乱就容易乱说话，所以她只好抿着嘴巴，尽量让自己不要开口。

但现在的情况不是说不开口可以解决, 狭窄的空间里, 林若白的存在感强大的让她忽视不得，他的呼吸, 他的眼神, 他的每一个部分, 让她心跳如擂鼓。

这和饭桌上那个温和浅笑的男人判若两人。

是因为现在是他俩独处的时候, 所以他连装也懒得装, 干脆地撕下面具。

这里是他的车, 车门被锁，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密闭狭小空间，加上男女力量悬殊, 如果他想对她做点什么事, 许昕逃不掉。

脑海中不可遏制的疯狂的脑补着生动活泼的画面，许昕咬着嘴唇，找寻回一点思绪，“你把我放这儿下车吧，我自己打车回去也成。”

“这里别墅区，打不到车，还是聊聊吧。”林若白漫不经心开口。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当陪聊咯。许昕认命叹声气，“你想聊什么？”

“聊你。”

这么直接又坦白，许昕始料不及。莫名紧张，抓了抓脸，“我没什么好聊的，换个话题。”

林若白似乎沉吟了下，“那就聊我。”

许昕感觉今天心脏的承受能力有点强，假装不在意地轻轻咳嗽了一声，“从小学开始聊吗，还是从……尿裤子开始？”

林若白笑了一下，声音很磁，也很低，听在耳里酥酥麻麻。

“前天晚上，”林若白语气恢复了正经，“你没有听完，我想借这个机会，唱给你听。”

许昕心一跳，又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以缓慢的速度分崩瓦解，是她强自装的镇定。

林若白手握虚拳抵嘴边，清了清嗓，低唱：“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

“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

他的声线很适合这样的情歌，在狭窄的空间里，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心房。

许昕眼眶又红了，情绪像波涛汹涌翻滚，撞击着心口，压抑着难受。她发现没办法听林若白用这副温柔嗓音唱情歌。

气氛被渲染的压抑又难过。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通过歌传达。

伴随着这歌声里，有一个答案，关于三年前的，她苦苦找寻的答案，渐渐的显现出雏形。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听他唱这首歌，觉得很难过，心头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喘不上气。心里又烦又乱，慌不择路跑出去，也只是想离开那个让人感到压抑的地方，换个地方透透气。

后来林若白追了出来，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语搅得她心里更烦闷。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想怎样。好像从来，他们之间，都是他说了算。

是他说的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她收起了那些遐思，乖乖的做好朋友。

现在他却又跟她这样暧昧不清，不喜欢她却还要这样撩她。虽然曾经无数次为他开脱，林若白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可还是抵不住悲伤又无奈的情绪。

林若白，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真的很过分。

她不想再假装了，也不想再忍受了。低下头，眼睛一眨，掉落一颗眼泪，又一眨，又掉落一颗，她抬起双手，遮住眼睛，掌心沾了一层湿意。

林若白停下唱到一半的歌，抽过两张纸巾，拉开她的手，许昕顺势把纸巾收进手里，仰起脸按在眼睛上，带着哭味说道：“歌，太好听了。”

还是没办法把情绪全部暴露在他面前。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唱这首歌的意思？”

许昕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

林若白：“我不想和你只是普通朋友……”

两人异口同声，随即都是一愣。

许昕仰着头，视线被纸巾遮住，只有一丝极暗淡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纸巾落入眼底，她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没有动，随即轻轻笑了声，“这个故事讲的是一对情侣……”

“心心。”林若白叫她，嗓音低沉克制。

许昕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说着，“女孩的条件不好，有一个瘫痪的母亲，父亲过世了，上小学的时候，她每天背着妈妈爬好几座山去学校，晚上再背回家。”

“后来女孩在好心人的资助下，考上大学，把妈妈接到城里，再后来，女孩恋爱了，男朋友是她的学长，条件比女孩好多了，男孩很爱这个女孩，你以为这会是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空气安静沉默里，女生甜甜的声音像一条平缓流淌的溪水，说到这里又笑了声，带着点儿自嘲，“条件相差太大，有太多现实问题需要考虑，感情永远不是两个人的事。”

“你知道结局吗，”她侧头看向林若白，缓缓的，一字一顿道，“结局是，女孩去做了人流，结束了这段感情。”

暗淡的环境里，她眸光很亮，平静说出这段话的感觉残忍又现实。

林若白突然意识到，他们都长大了，再也不是十七八岁单纯年少的青春模样。

他再也说不出“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的冲动誓词，可是如果还有挽回的余地，他还是想拉住她，试一试。哪怕结局惨败。

“我们都没尝试过，怎么知道不能？”他的嗓音还是那样淡淡温和的。

“你听我说，心心。”林若白拉下许昕遮在眼睛上的手，把女生的两只手握进掌心，“我们之间，唯一能够改变的，是你不爱我。”

许昕哭红的眼睛看着林若白，听到这话，突然再也无法隐藏情绪，失控哭起来：“可我在意，我不要那样，我不要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