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心中不服，心中所想更是多了几分变化，若说他原想忠君，而今便只剩下了忠国之心，至于那君是何人，他根本不想理会，也同他没有半点关系。

早些时候，苏斯派人寻到他，想令他帮忙，说皇帝一死，忠孝王便要登基。

秦卫征父亲同忠孝王有多年共事，自然很清楚忠孝王治国能力，若是忠孝王登基，他相信大盛能重归盛世，可谋害皇帝是株连九族大罪，他最终没有同意苏斯做法，却也不曾向上汇禀此事，对苏斯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事他同秦卫征说过，因而秦卫征知晓其中一二，而后苏斯更是干脆在大盛边关募求对朝中心怀不满之人，将他们训作死士，令他们入京刺杀温慎之，好掀起朝中大乱，这一切，秦卫征父亲都知道，却始终不曾同朝中任何人提起。

延景明很疑惑，问“他们想杀是皇桑。”

秦卫征点头。

延景明“那他们为什么要对太子动手呢？”

秦卫征“……”

延景明很是疑惑“皇帝死了，不是该传位给太子吗？泥阿爸为什么先考虑是王爷？”

秦卫征“……”

“难道泥阿爸也不喜欢太子？”延景明扶着下巴陷入沉思，“如果不素这样，他们要杀太子，泥阿爸都不阻止吗？”

秦卫征“属下……这……”

秦卫征觉得，这理由当着殿下面说出来，可能就太过伤人了。

温慎之为他解释，道“他们既然想弄乱朝政，那杀了我，再嫁祸给皇叔，实在是再好不过计策了。”

秦卫征勉强开口，道“我父亲觉得……”

二人均转头看向了他。

“殿下，是属下一时嘴快。”秦卫征尴尬说道，“家父知道殿下很喜欢去平康坊。”

温慎之“……”

秦卫征“还知道殿下总想找借口不去上朝。”

温慎之“……”

秦卫征非常尴尬“前些时日，他好像还知道殿下就是那位大名鼎鼎文玄光了。”

温慎之“……”

温慎之明白了。

在秦卫征父亲眼中，他父皇是迷信仙道昏君，而他，则是淫乱享乐太子。

这样一对父子，留在这世上还有何用？

倒不如一齐死了，再将皇位留给忠孝王，从此太平盛世，政治清明，何不快哉。

“属下同父亲澄清过许多次。”秦卫征道，“可父亲……他并不相信。”

温慎之“……无妨。”

这确是他对外做出假象，只是没想到他掩饰竟然如此成功，朝中原来有这么多有志之人对他恨之入骨。

“苏斯培养出刺客，没有一个是苏斯人，他们中许多人，我都认识。”秦卫征蹙眉说道，“他们专寻那些对朝中心怀不满，被这朝政逼得活不下去普通人……而这样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越往下说，那声调便不由变得更轻，像是他不想承认自己尽忠朝廷已在昏庸君主统御之下越发污浊，可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事实。

苏斯只不过是在边关燃了一把火，无数人便蜂拥而上，甘愿助他们将这火，烧入京中。

秦卫征又低语，道“他们原都是在边关好好过日子普通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希望这些人平白送死，也不想与这些人为敌。

他是太子右卫率，若有刺客，他必然要将这些人斩于剑下，他做得到，但是他不忍。

他不敢同温慎之告发此事，他父亲对这谋逆之举熟视无睹，若是他真同皇上或是太子告发了他父亲，只怕先被治罪，是他们秦家。

眼下之境，他没办法改变，他能做，也只有尽力保护好温慎之。

温慎之沉默不言，延景明也不知如何开口。

延景明从西羯来到大盛，不过短短几月，他也已经明白了。

而今大盛苟延残喘，若是再无改变，只怕一切都要来不及了。

秦卫征终于开了口，那接下来话，他说得也就更容易了。

“殿下行踪，并非是我同外泄露。”秦卫征低声说道，“属下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寻到此处来。”

只是苏斯既已找上了忠孝王，那朝中诸位重臣，只怕有不少人都同他们私下里保持着关系。

这些人中，总有人知道国师身边是温慎之替身，而真正太子殿下，随着暗卫一道走了另一条路。

秦卫征还想再说，延景明已气呼呼敲了敲桌案，震得桌上杯碟都跟着跳了一跳。

“太森气了！”延景明说道，“泥们皇帝，奏素个大混蛋！”

温慎之“……”

秦卫征“……”

延景明“窝现在就想把他揪出来打一顿。”

延景明握紧了自己拳头，觉得自来到大盛之后，自己许久不用拳头，又一次硬了。

不，不对，就大盛这位皇帝，一顿当然不够了。

照他们西羯处事标准，没有什么是打一顿不能解决，而遇到大混蛋时，每一个西羯人，肯定都不会满足于只打对方一顿。

至少这狗皇帝，他值得两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