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0日,天晴,蓝天里的每一片白云都格外美丽。
陈曦今天也穿了一条雪白的裙子,裙摆上穿满了类似鳞片状的装饰物,灯光播撒而来,整条裙子变得晶莹闪亮。她无疑是今天最受瞩目的配角之一,受吴同之邀,她作为伴娘出席。崔进与陈曦一起抵达的那天,于柯与吴同都难掩惊异,没想到二人最终走到了一起。自然而然,崔进也作为伴郎出席。婚礼前夕,吴同与陈曦睡在一张床上,静静地看着对方发笑。
“我想通了。”陈曦一脸认真地望着吴同,滑稽的笑脸逐渐变得知性。
吴同静静地看着她脸颊上的酒窝,欣慰的表情凝固。
“爱情也许并非一定是轰烈的吧!平淡的生活也许是因为爱意早已深入骨髓罢了。我不应该一昧将爱情看作取悦身心的药剂,你说对吧?轰烈的时光让我觉得兴奋,但是平淡的时光也让我感到安稳,感到真实。我不能一直亢奋地享受爱与被爱,那会累死人的。总有一天我会有一个安稳的家庭,拥有孩子,成熟地去教育我的孩子,去研究柴米油盐,去相夫教子。”
吴同静静地看着,突然脑中回想去自己在封尘寺念经诵佛的清贫岁月。陈曦的觉悟令她吃惊,因为这正是她还俗的原因之一。这些年一闪而过,再次展开回忆,自己仿佛还是那个旁晚时分在操场散步的女学生。在无意间遇到了一个挥舞双手的长辫女孩,在不知不觉间与其建立起奇妙的感情,在意料之中疯狂爱上,在意料之外痛苦失去。那个小镇里的赤脚女孩,在黄昏时分发现父亲抛妻弃子,在母亲的怀抱里紧咬着牙关,望着离家的小巷,未曾落泪。在马航正式宣布解除调查小组之前的日子里,她错愕地摊坐在拥挤的大使馆门外,手中的牌子被踩得稀碎;她剃发念经,自称贫尼,取名净音,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俗家姓名叫吴同。最后再次失去自己的精神挚友,失去那个与她约定好拥抱未来的潘江海。熬过这一切的一切,从黑暗中侥幸逃出的她,最终遇到了于柯。屡屡想到,吴同依旧迷茫,自己还算不算是一个幸运的人呢?她鼓起勇气重游拉萨与凤凰城后,她终于将所有的痛苦淡忘,开始决心走进全新生活。
其实幸运从未眷顾过吴同,她生命中的美好都是源于她的勇敢。
宴会厅搭建着白色喷漆的T型台,长约十来米,宽约两米。白色的光束投影在舞台四处,令整片舞台发着雪白的亮光。T台上方的吊灯宛如即将坠落的星辰,让人感到触手可及。在T台的左右两边分别摆设了四桌宴席,虽整个宴会厅里百人不到,但是婚庆仪式还是准备得极其体面。这时人们都默默地坐着,将目光看向台上的投影布,白布上一遍遍地播映着新郎与新娘的合照。吴同的父母慈祥地端坐在台下,弟弟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交往许久的女朋友。于柯的酒吧学徒们簇拥在一起拍照记录。Yolo的团员刚好围成一桌,虎头瘦了一圈,李狗理了短发,Yumi缺席。
酒店的化妆间内,陈曦在帮吴同梳妆着。眼前椭圆的化妆镜内,吴同与自己四目相对。望着已经长发及腰的自己,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含有百般滋味。扎着丸子头的赤脚小女孩,中性短发的中学生抱着书本穿梭图书馆与宿舍之间,及肩的短发在凤凰城炎热的夏日中飞舞,剃光的头颅在封尘寺内吃斋念佛。这些都是她,这些都是她不能抹灭忘怀的成长轨迹。吴同的前半生尝尽酸甜苦辣,也算精彩。但是最终她还是一个平凡人,不会成为童话里传奇的公主,而成为了一个世俗的女人,去谈婚论嫁,去相夫教子,与世间女子无异。
现场的音乐骤停,聚光灯迅速转至登台处。新娘纤指提起裙摆,踏上雪白的T台,台上响起了高跟鞋轻踩木板的清脆声。吴同有些走神地朝着最远处的角落望去,再也没有梦中那个高挑的女子,倒是在角落的入口处看见皮带抱着双臂默默地注视着台上的她。吴同将目光锁定舞台最远处的于柯,漫步走向。空中徐徐坠下的玫瑰花瓣刷新着二人相望的视线,他们在朦胧中注视对方的眼未眨动一次。众人的喝彩声响彻起来,音乐也在这时响起。于柯饱含热泪,竭力的憋着情绪的他看起来面部有些狰狞,他终于等到自己最爱的女人穿着婚纱朝她走来。当天为二人主持婚礼的是一位教堂老牧师,牧师的声音苍老、庄严、神圣,让周围的人们瞬间沉静下来。
“吴同,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