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药的瓷盒白皙透亮,衬得那只握着瓷盒的指尖微微泛粉,宛如初春的桃花。
萧绛目光凝滞一瞬,接药盒的时候特别注意,没碰到楚卿的指尖。
“多谢。”他道。
楚卿只觉得萧绛接药盒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许是怕瓷盒打碎吧!
她也没多想,又问:“王爷今晚请我吃什么?”
萧绛避开她的目光:“你想吃什么?”
楚卿想了想:“不知道,好像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没胃口?”
“不是。”
是觉得吃什么好像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楚卿没解释,萧绛以为她不饿,便道:“不饿的话,可以晚些再吃。”
说着,萧绛忽然吩咐车夫:“去城西。”
楚卿:“不回祁王府了?”
萧绛:“嗯,带你去个地方。”
前些年皇帝崇信观星之术,在城西修建了一座观星塔。观星塔足有十层楼高,站在塔顶可以望见整座晟都城。
不过去年淮南水患闹得极大,观星塔上的术师却没提前给出预警。皇帝勃然大怒,把占星术师尽数赶出京城,观星塔也就空了下来。
观星塔无人看守,塔门上了着锁。
萧绛带着楚卿在观星塔前下车,楚卿问他:“怎么到这来了?”
萧绛望向塔顶:“想上去吗?”
楚卿顺着萧绛的目光看去,挂着长明灯的四方塔楼直逼云霄,塔尖上一颗夜明珠高悬于夜幕,如同第二颗启明星。
“想。”
楚卿立刻点头。
观星塔外人烟稀少,沉沉夜色藏住萧绛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接过车夫手里的灯笼,吩咐车夫赶着马车去巷子外等,又看向楚卿:“跟我来。”
楚卿便跟上。
观星塔是圣上下令封的,开锁的钥匙在禁卫军手里。楚卿正好奇萧绛打算怎么带她上去,便见萧绛回眸,昏黄的烛光在他的鼻梁上打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发簪借我一下。”萧绛朝她伸手。
楚卿半知半解,取下发簪递过去,又凑上前问:“要发簪做什么?”
萧绛:“撬锁。”
说得太坦然,以至于楚卿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萧绛面不改色,坦然重复:“撬锁。”
楚卿:“……”
坦白讲,撬锁这事楚卿也干过,对她来说并不出奇。但离谱的不是撬锁这件事,而是撬锁的人。
一个不苟言笑、永远正襟危坐、连呼吸都矜贵得如同天仙下凡般的人,要做什么?
撬锁?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楚卿忙用手堵住锁孔:“王爷,这可是圣上下令封的。”
萧绛:“放心,不会有人发现。”
楚卿环顾四周,这才发觉观星塔周围安静得反常。
不用猜了,准是祁王府的人已经把这附近都封了。
正思量着,手背传来一阵温凉。
是萧绛用发簪的玉饰点了点她的手背,示意她挪手。
楚卿舒出一口气,算了,随他吧,像萧绛这样的性子,也是难得如此放肆吧?
萧绛在锁孔中戳了几下,没太大反应。撬锁这些粗活平日都有叶安代劳,萧绛实在不熟练。他撬了几下没撬开,眉头就跟着锁了起来。
楚卿忍笑:“呐,给我。”
萧绛将信将疑地递过发簪:“你来?”
楚卿:“嗯,我来。”
三下两下,咔一声,锁开了。
萧绛眉头反而皱得更紧。
楚卿便笑:“小时候我哥总把我锁小黑屋里,次数多了,翻窗、撬锁、踹门,全都会了。”
萧绛看向她:“高闻?”
楚卿一怔,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便打着哈哈推开了观星塔的大门:“请吧,殿下!”
观星塔的楼梯又陡又窄,只能供一人通行。
萧绛提着灯笼走在前头,楚卿紧跟在身后。灯笼将萧绛的影子从身前打下来,楚卿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一不小心绊了一下。
走在前面的萧绛忽然被扯住袖口,忙回身:“没事吧?”
楚卿松开手,笑了笑:“没事,太黑了,有点看不清。”
萧绛将手伸过来:“抓着。”
楚卿愣了一下。
这……
萧绛:“袖口。”
楚卿:“……哦。”
观星塔每层楼梯转角处都开了小窗,晚风顺着小窗吹进来,带来阵阵凉意。
越靠上楼梯越陡,萧绛牵着楚卿的姿势已经从身前身后,变成了一上一下。
被风吹鼓的袖口划过楚卿的鼻尖,一阵熟悉的味道一晃而过。
楚卿下意识顿住脚步。
萧绛也停下:“怎么了?”
楚卿这次没敢想上回一样贸然上前去闻,只是问:“王爷,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萧绛环顾四周,轻轻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到。
“可能是太久没人来,塔身有些发霉了。”萧绛看看还有一步之遥的塔顶,“你如果不喜欢,我们就下去吧!”
楚卿摇头:“不是发霉,是很好闻的味道。”
她忽然踮脚凑上前,先是闻了闻周围,又慢慢落回到萧绛的肩头。
“王爷,是你身上的味道。”
心跳忽然乱了。
胸膛里的咚咚声在观星塔里回荡,视线不可控地落在肩头的侧颜上。
不知道为何,那一瞬,他想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