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干硬土路上疾驰而过,路面在八月烘热烘热的天气下叫轮胎一碾便是烟尘漫天,直呛得人咳嗽。于是走在路边的步兵们立时破口大骂起来,更有好事者捡起土坷垃就往卡车扔去,但就算打中也只是听个响罢了,反而是惹得来一阵无情嘲笑,那群攀住了车栏杆的搭便车懒鬼可是个顶个地没脸,嘻嘻笑着,引得晒了一天日头吃了一天灰走了一天路的步兵们愤怒不已。
“操你妈的,别叫老子逮住!”李皓冲着一辆刚开过去的卡车骂道,那偌大灰尘真是带了防尘巾都会把眼给迷了,北方那种细密的粉尘无孔不入,呼吸起来仿佛是浸在了某种黏液里,一抽一搭地很是难受。
要不是旁边有人拦着,李皓都能脱队冲出去,趁着卡车拐弯降速时跳下去一顿好打。
“耗子你不累吗?”眼见李皓这副活蹦乱跳劲,杨旗两手平搭着枪,跟扛了个扁担似的,气哼哼说道。
“你要是不累就给爷背点,出发前就是你这个狗日的说要多带点压缩饼干,压死老子了。”说着,杨旗扭了扭胯,确实,他不仅背了自己的行军包,包上还格外吊了两桶马口铁罐子装着的压缩饼干。好家伙,压缩饼干个顶个都是砖头样厚实,两桶加起来能有五斤重。可能是杨旗刚背起包觉得自个习惯了,年轻力壮再加点无所谓,等到连续走了十几二十公里,自然觉得,啊,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但是李皓当时就是抱着逗一逗的心思说的,现在但凡回杨旗一句,那就是他输,于是人家的回答方式就是举起自己少了指头的那只手,抱以半是同情半是嘲讽的贱笑,无声胜有声,简直就是在说:
你好意思让我一个残疾人替你背?
沈如松看着这两个夯货在哼哼唧唧,他嘴里嚼着硬糖也不做声,他做什么声?有力气讲话就说明负重还是轻了,没看到刚分来的那些新兵只剩吐舌头喘气的份了?讲话?就是现在有条龙飞过去了,他们也得呆了一会儿才发现得了。
要是在训练时候,沈如松说不定会替新兵们端端枪减轻下重量,可现在是行军,其他可以帮拿,但是枪、干粮袋、胸挂马甲是绝对不可能替人拿的,至于行军包?有本事多背三十斤那请随意。
只要新兵们不掉队太多,沈如松就不会管,他带头走在最前,邓丰押队在后,这兵痞对付走不动的兵只有一种解决办法,那就是枪托和皮靴,在挨打和继续走之间总得挑一个。他也不会顾忌男的女的,一脚下去自个儿忍着吧,有本事就把坐骡车上的兵赶下来干一架,谁赢了谁坐上去。
对于2班的老兵来说,长距离行军又不是头一遭,他们当初可是绕着千山走了一个多月,比起在暴风雪里苦苦煎熬,一天走二三十公里跟享受也没差了,好歹能边走边聊,眼睛顺便瞟瞟路过的女兵,如果是混熟了的,高兴了让揩油也不是不行。条令归条令,班长的眼睛是挂在天上还是脑门顶了个雷达?
沈如松的注意力自然不在男男女女的事上,他比较关注辐射值,他注视着腕表的辐射计数指针靠近了黄色区域,这意味着在本区域内的平均辐射剂量达到100毫西弗以上400毫西弗以下,长期滞留会引起慢性疾病或明显的身体不适。超过1小时的室外活动必须穿戴防辐组件。
这次是要深入同安岭,那里是强辐射区,一旦越过了珲江就要全员穿戴防化服,那种以阻燃橡胶为材质制造的作战防化服。从头到脚全部覆盖,只露出脸,而脸部要么戴着全罩式防毒面具,要么是熟悉的两件套,风镜加半罩式呼吸过滤器,后者是班排长专用,因为他们带有指挥职责,需要更广泛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