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老少爷们就有勇气给这小鬼头叫一声“好”，捧捧场，抬抬声势。</P>

还能活的不如小孩子不成？</P>

连那位带着女伴，看上去有些油滑的眼镜小开。</P>

在四下探头探脑的观望了一阵，确定巡警都被阻挡在人群外面进不来，也没有人在注视着他这个方向的时候。</P>

竟然也吐气开声。</P>

“曹小哥，好哇唔！”</P>

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后，他侧过头来对拉着他手，对他偷笑的女伴昂了昂下巴，得意的一拍胸脯。</P>

“这声，才真地道！”</P>

……</P>

英国管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尴尬在那里，向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P>

他很少会遇到这种事情。</P>

也有些麻爪。</P>

一个小屁孩而已，不买上海王的账，或许主人家会一笑了之，根本不放在心上。</P>

或许主人家有一百种方法炮制他，转眼把他套在麻袋里沉黄浦江。</P>

但无论是哪一种。</P>

这都不是他所能决定的。</P>

太太想要见见曹神童的模样，这么小的事情都办不好，才是他的无能。</P>

听着耳边那些往日里从来都不太看的起的下等人让他难堪的叫喊声，那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涛涛的黄浦江潮水。</P>

管家在心中翻起滔天怒火的同时——</P>

其实，突然也开始有了几分害怕。</P>

无论是洋人活的有多么威风。</P>

他们完全不怕本地官僚，不怕那些酒宴上围绕着他们吃饭的富商贵人。</P>

但当本地成百上千名普普通通的质朴老百姓，肩并肩的站在一起，对他们呐喊的时候。</P>

不管身后的那辆劳斯莱斯多么昂贵，又代表了何等的权柄，都无法提供给他足够的安全感。</P>

老实讲。</P>

慌的不仅仅是英国管家。</P>

另一边，曹轩小朋友此刻也是有点慌的。</P>

他坐在那里咬笔杆，沉稳的仿佛四周逐渐形成的暴雨疾风不屑一顾的样子，并不是他胸用惊雷而面如平湖，小小年纪就按太史公说的可拜上将军了。</P>

而是他已经吓坏了。</P>

师兄们就说他有点闷，不爱哭，不爱笑，一点也不好玩。</P>

天然呆式的扑克脸就这点好处。</P>

他心里慌的紧的时候不会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哇哇大哭，而是直接僵在那里，进退不得，宛如是一尊木雕泥塑。</P>

小孩子心中没有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也未必就有大人那么复杂的家国情怀。</P>

他不愿意去，单纯的只是不喜欢这些人。</P>

不搭腔则是因为曹轩小时候在小和尚堆长大的，不太善于言辞。</P>

过去那些日子里的人情应答，多是老师替他应承的。</P>

曹轩不知道应该怎样妥帖的拒绝对方，就在那里一个人修闭口禅，不说话，权当没听见。</P>

以前碰上回答不出的问题，或者这些天遇上那些烦人的客人。</P>

他都是这么做的。</P>

他对师兄们玩这招的时候，师兄会摸摸他的脑袋。</P>

对徐申如老爷子玩这招的时候，老爷子递过来一个梨子给他吃。</P>

对那些客人玩这招的时候，对方觉得没趣，就会自觉的走开。</P>

大家都不会和一个小娃娃计较。</P>

谁知这次，眼瞅的就要玩大了。</P>

听着四周巡警的怒骂，众人的呐喊，曹轩都要吓傻了。</P>

小牙咬的柳枝炭笔咯吱咯吱直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