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看看天色：“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纪霄的监察司要盯着东京城下的贰负，动不了东京城的部署。吴郡的事，就让我们来办。先去检测惠山周边的能量值。”

泽浣上前道：“需要我堪舆吗？”

无邪：“不用了，直接让神卫营接手。你和无涯回妖界，妖界与九州不能一起乱。”

泽浣和无涯闻言，返回妖界。

此刻，位于吴郡的卢家宅邸内，管家端了碗熬得胶稠明黄的人参鸡汤，走进书房放在家主桌前道：“家主，要铺床休息吗？”

“不用，这份协议还需要再看看。毕竟关乎江南四大士族的利益。”身穿藏蓝布衫的家主揉揉太阳穴道，面前摆着份修改中的卷宗。

“那三家也忒会当甩手掌柜了，明天议和居然都不派人来。”管家抱怨道。

家主端起鸡汤，舀了勺，堪堪喝了口笑道：“非但没有好处，还会被削的场合当然是能躲就躲。可卢家躲不了，谁让围攻萧皇的地点在咱们地盘了。”他顿了顿，又喝了口鸡汤，摇头道：“林志桓也真是够笨的，给他七天时间，光两方对峙就是三天，非但没歼灭北军还让萧朔寒逃到惠山，围歼又是失败。浪费我的精力，还不如一开始就推卢青上了。对了，瓶子没找到，卢青也没联系上吗？”

管家道：“没有，湖州的探子说卢青回到风氏小院就没再出来。”

家主眸色一沉：“算了，他野心大，想要依附风家，随他去吧。”旋即又讽笑了下：“难为他连献妻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不知道他所得到的值不值他这番牺牲。等局势稳定之后，他应该会来找我们。”

待他喝完鸡汤，管家将鸡汤碗收走。

房间再度安静下来，安静到能听见研墨声。

久孤出现在书房外，在江南府税务司组局的商会上他曾经和卢家代表打过交道，但对于这位家主却无缘见面。久孤已经准备好挞魂鞭，凡人只需三鞭便能把灵魂抽成碎渣，而巫妖需要几鞭，神域兵器谱还未有明确记录，或许今晚就能填补这个空白。

他化成林久孤模样直接推门而入，桌后的卢家主抬起头来，虚眯了下眼睛打量着来人。他透过镂空窗花看到外面侍卫都似雕像般静立不动，他淡笑了下，将毛笔放在笔洗中。

“你是谁？”卢家主问道。

久孤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异常，但他不想去验证直接给他一个拘魂咒防止他灵魂出窍。久孤问道：“你到底是谁？”

被施了拘魂咒的卢家主没感到任何不适，他摊摊手道：“你来我家，你却问我是谁？你是萧皇派来暗杀我的？还是林志桓派来的？”

去他妈的萧皇，久孤被他问到恶心，他抬手挥出挞魂鞭向卢家主打去，卢家主敏捷躲过，但衣袖却被鞭上附带的能量吸住，啪啪的声成了碎布渣，旋即消失。

卢家主甩甩烂掉的展袖，道：“嚯，你毁了我一件衣服！”

见久孤又挥一鞭，卢家主抓起放画轴的瓷缸甩了出去，挡下那鞭，那像小澡盆的瓷缸也化成颗粒。他甩给久孤一个册子，急道：“你先看看上面的东西，再决定用什么样的方式跟我说话。”

久孤接过册子，上面都是点横图，这些是数据，是坐标。

“什么东西？”久孤问。

卢家主说道：“你不懂吗？不懂你来抽我干什么？去叫个懂的人跟我谈！”他指着久孤手上的册子道：“如果你让你手中的那个长鞭挨到我身上，我就会让上面的坐标爆一处。”

久孤看不懂点横图，却因他的话生出了些忌惮之心。他对窗外喊了声：“下来，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

蹲在半空的阿炳更本不想理会他，刚才阿炳要随他一块下去，他还拍着胸脯说一个巫妖他能收拾。

久孤见迟迟没动静，提高音量又吼了句：“快下来，这个危险份子要炸我们设施。”

阿炳御风堪堪而来，他走入书房，见到衣袖破烂的卢家主和一地碎瓷屑，嘀咕了句：“丢人现眼！”

久孤没理会他，将小册子递给他道：“这一点一横的都是些什么？”

阿炳翻开小册子，哼笑了下：“让你回神域去北冥渊把之前欠下的功课都补回来，就是不愿意。连这些都不懂，这是神域算法进制。对应下界便是河图洛书，世间万物皆可运用算力表达出来。我们现在用来表示坐标！”

久孤不想听他啰嗦：“他说要爆掉上面的坐标，你看看都是哪里！”

阿炳闻言蹙蹙眉，爆，怎么爆，以目前人间的火药威力充其量只能当烟花。他睨了眼好整以暇的卢家主，又细看那些坐标。“第一个是东京城西二十里的山地。”阿炳道。

“那不就是奉莲山脉吗？！”久孤戏谑的盯着卢家主，讥讽一笑：“你能耐挺大啊，你倒是先把惠山炸了让我开开眼界。”

卢家主哼笑了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等等！你先别说话！”

阿炳看完小册子，一脸疑惑又严肃地打量卢家主。

“怎么了？”久孤问道。

阿炳有些懵：“这些坐标都是九州魔气能量源所在地。”

卢家主挑挑眉，欢喜而语：“终于来了个懂的了！接下来的事就好沟通了！首先声明我是凡人，正经凡人，你们要动我就是违规，就会被记过。我卢家经营不易，求二位神人高抬贵手放过我，说白了我也是替人办事。否则，这上面的能量源就会漏点儿，如果人族被魔气超控可没那么容易净化。”

阿炳只想弄清事实真相，他祭出套缚仙绳打在卢家主身上，未待近身便已落下，倏然化为灵力颗粒返回了阿炳指尖。

卢家主退到书柜处笑道：“没想到吧，萧皇有神明保佑，我有神力护体。二位，摆在桌上的是和谈协议，上面全是我们士族的诉求。灵力瓶丢了，我们卢家查了几天也爱莫能助，估计明日惠山会乱，君子不立危墙，明天的和谈我就不去了。麻烦二位代表江南士族跟萧皇签字确认，谢了啊！”说完，他碰了碰书柜侧门，露出黑黝黝的通道，卢家跳进暗道消失了。

阿炳和久孤还未消化掉他的话。

“什么意思？卢家背后是神人？”久孤愣怔。

“缚仙绳打不到他身上，的确有神力护体。”

“是哪位神明收的徒弟？”

阿炳摇头否定：“怎么可能？诸神列仙不能直接收凡人为徒，而且他身上没有修习的气息。”他指指桌上的卷宗道：“明天你变成他的模样去跟萧朔寒议和？”

久孤冷笑了下：“你要让我见萧朔寒，我会忍不住拿笔插他的喉咙。”

阿炳：“何必呢？就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呢？”

“化不了！你变成卢家主去跟他谈，你不是想见他吗？”

“要化成卢家主去见他，说不定会被他下令活剐了。”阿炳摸摸鼻子。

“用你的魅力征服他呗！”久孤没好气的说了句，走向桌子看到拟定的条款，望向阿炳倏尔笑道：“萧朔寒真会活剐了你哦。诉求第一条就是要求减免江南五年赋税，农、工、商、贸。所有赋税！士族还想让萧朔寒、让帝国为他们的战败买单？！”

“怎么可能？萧朔寒还想在士族身上捞到改建新皇都的款项呢。”阿炳冷声道。

“让我看看，下面的要求。”久孤边笑边往下看。“呵，好家伙，要让江南籍在帝国科举选拔中占比百分之十，要让萧朔寒开通对外海上贸易权限，要让工部拨款出人维修淮河堤坝。”

阿炳走过来边看边道：“行啊，免除赋税没问题。让江南百姓感念萧皇恩典，随带在江南开衙发行帝国债券，按五厘息算收益。免税的百姓手里有钱，五厘息比放在士族手里进行民间借贷收益高且有保障。科举选江南的也没问题，但是举子头三年全部外放，让他们去全国历练，凭本事按政绩升迁。海运不急，要办也不能给士族，等国债一发，士族手里没那么多钱，自然搁浅。维修河堤帝国理应拨款拨人，但要开航运司，码头往来收益得到萧朔寒口袋里。”

久孤闻言打趣道：“你这犊子护的！太微宫机要秘书没白当啊！可让谁来江南执行如此政令？谁来江南跟这帮士族老狐狸斗法啊？”

阿炳望着久孤，目光柔和许多，颇有些眉目传情的意味。

久孤将卷宗拍给他道：“他杀我林氏族人的时候，我就收了他帝王气。再也不为他办事。”

阿炳劝他道：“你就不想重振林氏门庭？”

久孤想到自己还要去妖界布房宿阵和能量通道，哪里有闲功夫管萧朔寒的事。要是萧朔寒被皇族、士族前后夹击，逼得跳脚他到是乐意蹲在半空看好戏。“人间事，人间了。我现在是神，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