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紧雨密,江水湍急。
六尺多高的浪涛一个接着一个,狠狠拍打在船舷之上,发出阵阵轰鸣。
口号震天,岸边百余纤夫拉拽着客船逆流而上,脚步一寸寸地在山石间挪动,只有数里远近的峡谷却仿佛永远不可逾越。
李仲飞一身月白锦服,外罩裘绒大氅,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条银色丝带缚与脑后,腰缠绿玉带、足登短筒靴,让人一见便感觉贵不可及。
他负手站立在甲板上,听着纤夫们撕心裂肺的呐喊,不由连连摇头叹气。自从离开香泉镇渡口以后,他终日如坐针毡,简直寝食难安。
这次听从张新的建议再次乘船西返,计划沿长江经湖口镇南下,穿鄱阳湖、入武阳河,最终抵达赣北重镇抚州城。如今已在江上行了十数日,李仲飞早已没了出发时的兴奋,只剩下满心的担忧。
而老天也好像要与他作对似的,每天西北风肆虐,时不时的还来一场大雨,使得客船每遇到水流湍急之处,便要联系附近纤夫。
如此几经折腾,让李仲飞对行期更加难以预料。
牛毛般的细雨打在脸上,有些冰冷。
他轻轻翻起手掌,立刻有无数雨滴落向他的掌心,随着他再次翻回手掌,掌心处已飘然落下数片霜花,眨眼之后,霜花复化作水珠纷纷四散。
“唉……来时不顺,去时也不顺!”李仲飞长长叹了口气,重新将手负于身后,幽幽道,“船家可是有事找在下相商?”
船老板刚刚从船舱中爬出来,没想已被李仲飞察觉,慌忙搓着手赔笑道:“木公子真是好耳力,虽说雨中观景别有一番兴致,但天气寒冷,还请木公子保重身体,莫要一时大意,着了风寒才是。小的……”
木子风,这是李仲飞此次南下借用的身份,其实乃五毒教前任木旗旗主木青音独子之名。
五毒教自教主以下共分金木土水火五旗,每旗除了旗主之外又置管事与统领各一职,均由武功高强者担任,这个木青音更是从采石矶之战后便一直执掌木旗,谁知数年前却突然将旗主之位传于张明浩,带着家人金盆洗手、归隐山林,至今不知所踪。
因此经过张明浩反复斟酌,认为无论使用何种身份、何种理由,都不如以五毒教后人重返总坛为由比较稳妥,可以在盘查时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李仲飞与木子风年龄相仿、身材近似,又有张明浩指点,就算夏清风等人生疑,要想彻底追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查得清楚,加之李仲飞在五毒教最多不过三两个月,等年关前后获悉夏清风是否决意出兵北上,李仲飞早已完成任务不知所踪。
于是,张明浩与张新一致拍案决定,让李仲飞冒用木子风之名打入五毒教内部。
李仲飞听见船老板请他回去,不由想起船舱里那仿佛永无休止的嘈杂声,摆手打断船老板的话,淡淡笑道:“船家有心了,在下只是出来透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