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仁清和陈以良两个人皆生得高大,两人不分上下打得难分难解,半个时辰下来,脆弱的囚衣早已在厮打中变得破碎,混合着汗水和血水贴在身上,皆是血肉模糊的样子,甚至连谁是谁都分不清了。
猛然间,只听见大吼一声,一人气力不支被绊倒在地,另外一人趁机骑坐在他身上,迅速将锁链套在对方的脖子上,脖子涨得通红,那人躺在地上,脚一阵乱蹬,发出嘶哑的吼声,终于他停止了挣扎,眼睛瞪着荒芜的天空,没了气息。
陈仁清发出嘎嘎的笑声,面容早已扭曲,看起来狰狞而恐怖,然而没等他笑多久,又被另一个陈家家丁给套住了脖子,他瞳孔紧缩,双手抓住铁链想要挣脱,然而背后的男人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使劲了全力勒住他的脖子,不一会儿陈仁清以同样的死法躺在了大哥陈以良的身边。
眼看着儿子们被自家人杀死,陈老爷发出痛苦的嚎叫,目龇牙裂,也不管自己伤了胳膊,拼尽力气捡起地上官兵遗落的刀就朝家丁奔过去,势要同归于尽。家丁正杀红了眼,哪会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放在眼里,很轻松的夺过他手中的刀就要砍下去,阿凉手腕一动,将手中的剑飞了出去,直刺家丁胸口,脸上还保持着杀人前的残忍微笑,他像一头熊一般轰然倒地。
终于,陈家所有男人,只剩下这个孤独的老头子,浑身是血,站在死人堆里,他绝望的面容,诡异又凄凉。
阿凉冷冷的看着他,终于开口,“你不是想要知道我是谁吗?”
她说着,将一块刻着凉字的木牌扔到了陈老爷的脚下,揭开面纱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庞,陈老爷惊诧的看着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那双眼睛如此熟悉。时间的年轮穿过,他仿佛看到多年前的凉将军,那坚毅而隐忍的眼神,每每想起总让他辗转难眠。
他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捡起那块木牌,突然发出张狂的笑容,他死死盯着阿凉,眼神狡诈而又阴狠,“当初若我不这样做,死的就是我。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如果时间再来一次,我还是这样做。礼仪道德算什么,同门情义算什么,国家利益又是什么?我不在乎,我只想活下去……”
突然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溅出来,耗费了最后一口心血,他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鲜血流尽,再无任何气息。
淅淅沥沥的小雨依旧不断,在地上汇聚成血水流入湖中,阿凉抬头看向那片荒芜寂寥的天空,心中怅然若失,她久久的站着,似乎时间就这样停止。
一名黑衣人上前,恭敬说道,“姑娘,该回了。主子说,淋雨久了容易感冒。”
阿凉嘴角微微一笑,点头慢慢离去。心头一暖,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细心,事情都解决了,是该回去好好休息了。
几人行路至一半,突然听得前方整齐有序的马蹄声,看样子好像是官兵?幸好归来时做了便服打扮,料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然而就在两路人马交汇的时刻,前方一声高喝拦住了前行的马车。
只听得雄浑的男声,“姑娘许久不见,可曾安好?”
阿凉掀开窗帘,却见秦相崖身着黑色戎装,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身姿挺拔,容貌俊朗,立于马车不远处,面色温和,见到她的脸,颔首算作行礼。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阿凉心里暗自诧异,然而依旧是面带微笑的下了马车,朝秦相崖行了一礼,“秦大人带着这么多兵,是要去做什么?”
“公务在身,告知恐有不便。”秦相崖也下了马,语气平缓。之前被秦妃的事情搅得失了理智,未曾注意女子容貌,如今近距离端详,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好似一朵白玉兰,安静绽放,带着淡淡的幽香。这样想着,他不由得又亲近几分,若不是她告知妹妹死讯,也许他现在还未察觉皇上的心思,落得和陈家一样的下场,想来也许是两人有缘分。
“是小女子唐突了。”阿凉温婉一笑,眼波流盼,身姿若素,态度彬彬有礼,更让秦相崖心生了几分好感。
“上次匆匆一面,言语上多有不当之处,惊吓了姑娘,本有心登门赔礼道歉,无奈不知姑娘身份,今日意外得见,想必是上天垂怜。姑娘可否告知芳名?”秦相崖态度殷切,语气上颇有不容拒绝的意思。
“不过是一介贱民罢了,大人若真有心,不如多照顾一下锦绣坊的生意。”阿凉自然知道对方所想,本来也是要找机会接近秦相崖的,既然他自己急着要往陷阱里钻,她自然是乐得奉陪。
“你是锦绣坊的姑娘?”秦相崖皱了眉,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却原来是烟花女子,也罢,不过都是玩玩罢了,“多谢姑娘,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欢迎大人来访。”阿凉回答礼貌,复又坐回了马车,心里暗自发笑,这个秦将军还真是喜怒全部显露于脸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