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喊自己,严觉十分艰难的睁开了眼,血红的眼睛盯着阿凉,仿佛一头来自地狱的恶鬼,看得阿凉心里一阵发慌。
“莫子繁派你来当说客的?”严觉声音沙哑,眉眼里还是那股子倔强气,即便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始终没有要屈服的意思。
“不是,我是偷偷来见你的。”阿凉心里着急,直接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处理的凉家谋反案?”
严觉一愣,眼睛一转,假装不知此事,“凉家灭门之事,是秦刘两家共同处置的,与我有何干系?你问错人了。”
“刘家那些证据,本就是为了迎合凤云帝才生捏半造出来的,真正的证据,在你的手上,不是吗?”阿凉急了,她抓住囚室的铁栏杆,盯着严觉,情绪有些激动,“凤云帝说让我来找你的。”
严觉听到这句话,忽然身子动了动,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阿凉看了一会儿,随后又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不可能的,皇上不可能自己说出此事,可他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呢?……”
见严觉陷入碎碎语中,阿凉道出足以让严觉崩溃的重磅消息,“凤云帝……已经死了,新帝已登基,他临死前让我来找你。”
果不其然,严觉忽然癫狂了一般,骨架般的身体在水牢里乱颤,情绪十分激动,“不可能……不可能……不”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活了这么多年岁,从被抓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只是还是将一丝不可能的希望放置在凤云帝的身上,毕竟他那么多次力挽狂澜,拯救了这个风雨飘零的朝堂,这一次他也一定会反败为胜。
可凤云帝毕竟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本就病入膏肓,即使莫子繁不造反,他能活的年月也不多了,严觉心里清楚得很,然而听到阿凉亲口说出他薨去的消息,严觉还是无法接受,那是他的信仰,他唯一所效忠的王,连王都死去了,他何必继续苟活于世呢?
在最后的发狂后,严觉忽然安静了下来,他心如死灰的看着阿凉,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凤云帝暗中收集的凉家造反证据,所在何处?”阿凉问道。
“既然是先帝所托,我会告诉你,但需有一件事作为交换。”严觉回道。
“什么?”
“得到你想要的消息后,杀了我。”
阿凉看他这幅模样,知严觉已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就算真的救他出去,也活不长了,吊着一口气在忍受磨难,不如痛痛快快的去死,反而来得自在。
凤云帝的死,夺去了他最后的希望,严觉不管是身体还是信念,都已被完全摧毁,他只想求速死。
“我答应你。”阿凉答道。
她神情未作假,严觉看着她,想要笑,却已经笑不动了,阿凉能看到他的眸子温和了许多,然后听到那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证据都埋在了故去皇后的寝宫之内,每年皇上都会派人去祭拜,那一块地方已经被纸灰染成了黑色,将那里挖开,就能找到证据。”
阿凉点点头,心跳无端加速,她有点紧张,又渴望知道哪些证据到底说了什么,陆炎察觉出她的紧张,不由静静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纤细而冰凉,简直要凉到他骨子里去,陆炎莫名有些心疼。
“谢谢你。”阿凉感激的朝严觉行了一个大礼,手里的镖却迟迟未动。
严觉是个好人,他一生忠君爱国,恪守信则,临死却是这般情境,这到底是谁的错?
见她迟疑,严觉催促道:“动手吧。”
阿凉定了定神,心里发狠,飞镖出手,直指他的心脏,严觉露出解脱般的笑容,朝阿凉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的死去了。
阿凉心里无端难过不已,陆炎知两人时间不多,拉着阿凉飞快离开了地牢。亥时守牢的人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两人身轻如燕,算准了每一班侍卫巡查路线,之前就找到了巡查盲点,即便有突然状况,陆炎凭借出众的听力,也能带着阿凉及时躲避。
跟在他身后,阿凉不得不承认,以前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少年,真的成长了许多,足可以让人依靠了。
从吏部跑回皇宫,已到子时,阿凉担心事情有变,急匆匆赶往原皇后住的寝殿。因为十几年没有主人,里面都荒败了,一人高的杂草耸立于院中,一株大槐树立于院子中央,遮蔽了天上的月亮,整个宫殿看起来格外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