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渐渐地真心将她视为母亲一般的人对待,在她的影响下,我也摆脱了父亲给我留下的自卑阴影,成为一个普通的、能大声说笑的、和白哉夜一一起追逐打闹的孩子。
正因如此,她突然宣布自己要永远离开静灵廷的时候,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流魂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急?”
“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辰也,为了能活下去,我必须远离静灵廷的灵压。”
这一次她的脸上没有笑容。
她在魄睡受伤之后失去灵力的传闻竟然是真的。所以她才会无法承受这里的压力,一个毫无灵力的人生活在静灵廷只会感到痛苦,长此以往,她将命不久矣。
尽管早些搬走对她的身体会更好,但她始终舍不得在静灵廷里的亲友,一直没往外搬。不久前,四番队的医生过来检查之后郑重地警告她,如果一个月内不赶紧去流魂街的话,很可能旧疾复发,到时就真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
难怪她的手会那么凉。
我不想让她走。但我不能阻止她,因为这是她最后的生路。
“辰也,白哉,这个月的最后一日我将启程。你们愿意来送送我吗?”季子小姐在最后一节礼法课前,问。
我抢在白哉之前应了声。白哉看了看我,也应承下来。
季子小姐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情。
“好,那么我们开始授课吧。”
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就变得喜欢一个人站在檐下的走廊上对着院子里的枫树发呆。每逢雨后微凉的时刻,四周无人,潮湿的空气仿佛能够驱逐一切污浊,叶梢墨绿色的的雨水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好像一颗颗清冷玲珑的黑曜石。寒意总是在不经意间抚上我的后背,我浑身发冷,甚至不敢回头。
为什么会害怕呢?--这样询问着自己,却怎么找不到答案。
前方,干净得透彻的天空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空洞。那空洞的感觉令人眩晕,我一时产生了一不留神就会跌落其中的错觉。从心脏传来轻微到难以察觉的刺痛使得我害怕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莫名的茫然缠绕着彷徨的内心,直到那一刻,我被左手心里温热的触感唤回现实。
“辰也,你又在看什么呢?”
那声音柔和而明朗,尾音微微上扬,我抬起脸,正好对上她疑惑的双瞳。那是一对相当漂亮的浅棕色眼睛,清澈明亮,毫无杂质。
“长姐……”
我无意识地反握住她的手,非常、非常的温暖,刚才的恐惧忽然全部消散,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老是走神可不好,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记得和姐姐说。”她感觉到我的紧张,于是安慰似的搓搓我的手掌,另一只手顺势抚平我额前总是梳不齐整的碎发,嘴角挂着担心的微笑,”我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可以给你出出主意,听到了没?”
“是。我会的。”
我昂起头细细地看着她的笑容,面对这样的长姐,我完全没有拒绝的办法。
“对了,父亲在叫你了,快去吧。”她放心地松开我的左手,站直身子,等待我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