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天堂鸟
慕连斯无奈的苦笑了几声,按着右脚向床艰难的移动着,男宠们却团团把他围住不让他离开。川夌注意到了他脚上的伤势,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计策。
“老大,我看他好像不是装出来的?”
男宠三号惊慌的说着,其余人齐刷刷的盯住慕连斯的右脚不放。
川夌努了努嘴唇,面无表情的说道:“他的右脚的确受伤了,而且还很严重。不过这个主意是你们想出来的,我顶多算是一个旁观者。王若知道了的话,那肯定也是降罪于你们。”
男宠们一听就炸开锅了,面带恐慌的交头接耳议论着。一想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不约而同的跪在了慕连斯跟前,吓了他一大跳。
“斯,我们只是贪玩而已,只是因为宫中的生活太过无聊了,没想到会把你弄伤,你千万不要告诉王,不然我们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慕连斯不屑冷笑,一群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的!
“恳求你不要告诉王,只要你不告诉王,以后要我们干什么事情都可以。”
面对无数真诚的眼神,慕连斯捂着右脚嘬了下嘴巴:“只要你们以后不要玩这种恶作剧就行了。”
男宠们一万个答应,七手八脚的把慕连斯抬到床上去,还热诚的帮他端茶倒水按摩肩膀。一直冷冷旁观的川夌阴阴的笑了一声,抬头45度仰视着天空,嘴角一抹悲惨的笑。
中午时分,倾爵料理完繁重的公事后换好衣装来西沉殿找慕连斯。今日是叔炎的寿诞,鹤泉楼将是她和慕连斯秀恩爱的舞台。只希望叔炎也能看见自己和慕连斯的恩爱之后放手。
和桑者两人快速走到西沉殿慕连斯的厢房前,桑者先行进去通报,见慕连斯正躺在床上熟睡,而一旁的川夌认真凝神的在看书。咳嗽了几声后川夌木然抬头看着桑者,急忙一个恭敬的作揖。
“不知桑总管有何事?”
恭敬其次沉稳有余,桑者礼貌的回应点头。
“王有旨让慕连斯陪同出宫,他怎么了?”
川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谦卑的作揖说道:“斯早晨归来时说很累,之后就安睡到现在。夌马上去叫醒他。”
说着作势要去叫慕连斯,桑者不满的叫住了他,念叨了几声后走到倾爵的身边,轻声说道:“王,斯还在睡觉,不知是否叫醒他?”
“斯还在睡觉?”
倾爵大吃一惊,早晨自己起床早朝的时候他就醒了,当时自己也对他说今天中午妥妥的准备一下,叔炎的宴席不能失礼,难道慕连斯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是的,桑进去看过了,斯还在睡觉。”
桑者面露难色的说着。
倾爵柳眉一皱,心想是不是慕连斯生病了。
正欲进去的时候桑者叫住她,缓缓说道:“川夌在里面。”
“把他叫出来,孤有话要问他。”
桑者应了一声,走到门前看着川夌淡淡的说道:“王有旨,川夌觐见。”
川夌急忙整理了下冠带走了出来,一个大弧度的作揖下卑躬屈膝的站在倾爵面前。
“不知王召见夌有何事?”
倾爵一脸难色的顿了顿,桑者默契的上前问着:“王是想问斯为何还在睡觉,是否身体不适?”
川夌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谦和的说道:“斯归来时只是说身子有点累了,然后一睡到现在都还没醒。若王有事夌立马去叫醒斯,只是斯对于吵醒他睡觉的人——”
说着为难的摇了摇头,倾爵也知道慕连斯有起床气,一想这重要关头他还在睡觉,要是现在叫醒他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也许还会跟自己闹小孩子脾气,想想就作罢了。
“不用吵醒斯,孤先走了。”
烦闷的正欲拂袖离去,桑者附到她耳边轻声来了句:“斯虽还在睡觉可夌醒着,王大可带夌去参加炎帝的寿诞。若只是桑陪王前去,炎帝定以为他还有机会,到时候——”
倾爵一想也有道理,可恨慕连斯关键的时候总掉链子。转身打量了川夌一眼,相较他在川临阁的时候更加沉稳,英气勃发,不失为好伴侣。
见倾爵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正中川夌的下怀。他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作揖问道:“是不是夌有哪里不当惹王不满了?”
倾爵浅浅一笑,川夌的大体让她很是满意。
“你可知今日是炎帝的寿诞生辰?”
川夌点头不语,体现出了一个成熟男人的稳重魅力。
“你和孤一同前往为炎帝祝寿,你可愿意?”
川夌受宠若惊的跪倒在了地上,欣喜的说道:“夌惶恐,全听王的命令。”
倾爵满意的点点头,离开时沉重的看了眼厢房,最终无奈的离去了。而川夌也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厢房,嘴角一抹不为人知的笑容。
演技什么的,实践才是王道。
鹤泉楼附近驻扎起了官兵,看热闹的老百姓只听说今日是叔炎的生辰,纷纷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鹤泉楼的厨师早就热火朝天的忙活开了,因为今天不止叔炎要来,传闻王也会驾到。
为了他们天下,脸色红润笑意连连,似乎昨日玩得很愉快,也许真的是缠绵一夜忘乎所以。
桑者轻推了下倾爵,指着慕连斯说道:“王,斯来了。”
倾爵立马放下手中的奏章,笑盈盈的迎了过去。慕连斯规矩的作揖,眉头难以舒展。
“斯,陪孤坐下饮茶。”
少女情怀泛滥看不见慕连斯的疑惑,欢笑的拉着他往后院走去。桑者命人炮制花茶和点心跟上,自己替倾爵收拾起了杂乱的桌案。
她似乎依旧,笑靥如花。他却雾里看花,忐忑不安……
她始终没有开口询问那日为何昏睡不起,慕连斯也没问她和叔炎是否缠绵悱恻。看着她眉飞色舞的吟诗作对,他只有沉闷的嗯了几声,困乏的半闭着眼睛。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盲目的,倾爵没注意到慕连斯的异样,听桑者说大臣有要事求见就走了。慕连斯麻木的坐在后院的花草中,抬头望着万里晴空揉了下太阳穴,落寞的不带一点尘埃起身离开。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东銮殿的附近,还是上次那个调戏自己的太监。不过这次他像见鬼一样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慕连斯的视线。不屑的冷笑一声继续走着,直到两个叔炎的亲兵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前后拦住了慕连斯。前后都走不通,慕连斯干脆抱着双臂凝视着前面的胡子男。
“好狗不挡道!”
“所以你挡了两个人的道。”
胡子男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故意找茬是不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着?”
恼怒的直接碰肩撞了出去,胡子男右脚冷不丁勾了出去,慕连斯直接摔到了地上,两人得意的搭肩哈哈大笑。
“阿甲,你说这种货色能是主子的对手?”
“别说笑了,他只不过是只会一味巴结,然后顺着王的裙带爬上去的小人。除了长相还有什么,根本就是滩烂泥。”
慕连斯捶了下地面,刚想爬起来却被胡子男阿甲一脚踩了回去,气得脸色通红眼角不住的抽搐。
阿甲俯身下鄙夷的笑着,这时身边的陈浩推了下他,脸色僵硬的看着前方不敢吭声。阿甲不屑的抬头看着,瑾休正坐在墙头上,目不转睛的观望着。看见他们在看自己,懒懒的勾起一丝笑意。
“阿甲,我们还是走吧。”
陈浩拉着阿甲想离开,阿甲直接推开他的手,用力蹬了下慕连斯,抱着双臂不屑的看着瑾休。
慕连斯咳嗽了几声,扭头看见是瑾休,嘴里碎碎念的站了起来。
“阿甲——”
陈浩心急的催促,阿甲无所谓的摆摆手,冲瑾休挑了下眉头:“主子吩咐过,你没事不要乱跑,在厢房里待着就是了。”
“哦?”转睛思索了一下,嘴角的笑演变成了眼角的笑纹,可却让人心头一颤。“那只是你们的主子,我瑾休的自由是你这种杂碎可以限制的?!”
几枚冷镖刚刚夹在指尖,一柄凌厉的剑气刺破了阿甲的右手虎口,冷镖当当落到了地上。来不及惊恐,眨眼的功夫瑾休已经站在了阿甲的面前,看着他鬓角上流下的冷汗,嘴角俏皮的扬起。
一边的慕连斯惊呆了,胡乱眨着眼睛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瑾休怎么以一秒的时间站在了阿甲的面前,似乎是为了拯救自己而来。“
“你——你——”
惊恐的双眼瞪大,脸上布满了汗水。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少年跟鬼魅一样恐怖,似乎能在无声息之间要了自己的命。
“我不是叔炎的奴才,以后要是再这么和我说话,受伤的不只是虎口那么简单。”
说着悠闲的转身,挑眉冷冷看着慕连斯:“别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只是不想让你污秽的血脏了我的眼睛!”
眼角轻轻抽搐了下,这目中无人的家伙……
“半仙,尧圣你这个半仙给我出来,不要没事就在我面前晃荡,等到有事的时候就没个鬼影,尧圣……”
对着空地声嘶力竭的吼着,惊飞了一林的鸟儿,引来了一群的男宠,得到了无数的切之后,尧圣还是没有露脸。这一刻的蓝天白云真美,跌坐在地上的慕连斯痴痴的笑着。
被川夌欺压,被男宠们排斥,被叔炎讽刺,连那个没身没份的瑾休都敢当面训斥他,他慕连斯堂堂七尺男儿,上的厅堂下得厨房,只不过不能一招半式怎么了,凭什么他们个个都肆意欺负和嘲讽他!
刚进宫时他是个新人,和宁之博两人智斗曲济,一战成名后享受各种优待。自从再次回宫后什么都变了,宁之博被调到了几千里之遥的地方任职。他双拳难敌四手常常被奚落的回不了话,川夌没事就爱给他几拳,他俨然成了受气包。
而倾爵,像雨像雾又像风,他琢磨不透也肯定不了。他怀念那个山谷,怀念那时的倾爵。可惜,一切都已经是过去。
“尧圣,你这个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
无助空虚的声音回荡在天边,夜色悄悄拉过黑暗而来,笼罩了他的身体,斑驳了他的脸。
起身时感觉身后的气息由无到有,最后赫然打在了他的脖子上。慕连斯强忍住内心的悲呛,攥紧拳头猛地转身挥去。对方轻而易举的侧身躲开,看清他的脸后慕连斯一怔,拳头变得软弱无力。
川夌带着玩意的笑,缓缓踱步到他的面前,煞有其事的打量了他全身后站到了他面前:“怎么?宫里还有一个叫尧圣的是你的朋友呀?”
“我没有朋友,那个尧圣也只是个混蛋”
低低的咒骂了一声,绕过川夌向厢房走去。
“刚才倾爵身边的小太监来过了,说让你晚上去侍寝——”
“说我身体不适,今晚不能去了。”
低着头向前走着,眼眶突然湿湿热热的。
“估计很多人都想听到你这么说,特别是叔炎!”
挑衅的话语在慕连斯的脑海中来回,他没有止步也没有转身,想象得到川夌此时的嘴脸。
“你不笨,自己想想吧。”
拍了下慕连斯的肩头洋洋洒洒的踏着月光消失在了树荫中,慕连斯皱紧眉头看着四周,突然惨淡的笑着。
一阵内心挣扎之后,准备到浴池洗澡的途中一个小太监拦住了他,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他无名火大。拉了拉衣服端正了下姿态,小太监贪恋的目光也扫完了他的全身,阴阳怪气的说道:“王有旨,斯现在立即跟随奴才去玉清池觐见。”
“玉清池?!”
五雷轰顶顿时愣在了一边,踌躇着不敢走动。
小太监焦急的啧啧了几声,又扯着公鸭嗓说道:“王有旨,斯立马到玉清池觐见”
“哦,哦。”
回神看了眼小太监,他不满的瞥了他一眼,甩了下拂尘示意他跟上。
慕连斯心不在焉的跟在小太监的身后,想象着和瑶沉见面时的各种尴尬场面。转眼间已到玉清池,看着大开的宫门不由打了个寒噤……
“王,慕连斯带到。”
小太监恭敬的跪在门口说了一声,里面传来倾爵幽幽的回应,慕连斯愣了几秒后急匆匆的走了过去。宫门关上的那一刻,涌进来的黑暗将慕连斯淹没了。
与上次相见的一样,少女们笑盈盈的站在浴池四周往里面撒着花,桑者恭候在一边,唯独不见的是瑶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到了浴池边,桑者瞥了少女们一眼,一伙人作揖后退下。
“王,桑在门口等候。”
桑者退出去后坐在浴池里的倾爵起身直直的看着慕连斯,顿时血液喷张全身僵硬,难道曝露了?
只见她莺莺一笑把慕连斯拉入了浴池之中,褪去他的衣服按摩着他的肩头,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
温和的池水松弛了神经,慕连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一动不动的靠在边上脑子一片空白。
“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慕连斯一怔,机械般的上下点头,嘴角僵硬的一塌糊涂,心扑通扑通的剧烈加速。
“叔炎生辰那天,你是不是身体抱恙?”
背后的冷汗瞬间被池水所吸收,慕连斯虚惊一场的松了口气,一想答应过男宠们不把他们害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倾爵,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没事呀,我一向生龙活虎的。”
倾爵愣了一下,她以为慕连斯身体不舒服才会睡懒觉,结果他说什么事情都没有,看来他真的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想着心突然落寞了一下。
“那个——城北天堂鸟好看吗?”
倾爵黯然神伤的点点头,玩弄着他湿漉漉的发尾。
四周陷入了一阵死寂,慕连斯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怎么不见瑶沉?”
话一出口后就暗自后怕,自己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倾爵也没多想,揉搓着他的胸口淡淡的说道:“听桑说瑶沉身体不适,现在在房中休息。”
“身体不适?”
慕连斯眉头一皱,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下瑶沉房间的方向。
“怎么了,你和瑶沉那么交好?”
倾爵的无心一说让慕连斯头皮一炸,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这也难怪,瑶沉对我身边的人都很友好,更何况你是我最爱的人。”
慕连斯呵呵的干笑了几声,几次在炮点附近游走,差点就要被炸的粉身碎骨。幸好倾爵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没放心思去深究。
“爵,是不是宫中的女人都不能私自恋爱和嫁人?”
倾爵突然抬头看着慕连斯,浅笑着亲吻了下他的唇。
“凡是宫中的女人除了我的特赦,只有死亡才能离开皇宫。宫中除了宫女之外,还有玉清池的宫人。她们是我收留的孤女或者走投无路的人。瑶沉是最早入宫的,一直兢兢业业的恪守自己的本份。有时候我也觉得宫规很残忍,可这毕竟是祖先传下来的,我也不能随意更改。”
恍惚间慕连斯看见了一个场面,白发苍苍的宫娥在无数个黑暗的夜苦思着自己为什么要进宫,到死都保留着处子之身不能享受着鱼水之欢。直到闭眼的那天被抬出幽暗的皇宫,长埋冰冷孤单的黄土之下……
一成不变的生活,活在各种眼神当中,每天除了和倾爵共度长夜之外,慕连斯唯一的乐趣就是坐在西沉殿花园的草地上发呆。
回看自己一个优质潜力无限的少年,转眼间成了被困在深宫中的怨男,嘴角就是一抹无奈的笑。
黄昏踏着余晖向厢房走去,刚到院子里时一个宫女把他拉到了一边的草丛里。慕连斯急忙双手往上一抬,端正的站着。
“别想诬赖我轻薄你,我的双手可没碰过你”
宫女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了他的手中,然后飞快的离开了。
莫非是情书?!
慕连斯乐呵呵的想着,书信上的字迹很潦草,古人的狂草多少让人看不懂,文字就像自由飞舞的精灵,被魔咒束缚在了纸张上。
可这次他看得真真切切,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攥在手掌中,不能呼吸。
纸上寥寥的几个字震惊了他,双腿一软瘫倒在了草丛里。
‘斯,我怀孕了,速来玉清池。瑶沉。’
当爹的节奏来得太快,死的节奏会来得更快。
慕连斯决定去一趟玉清池,自己撒下的种子总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