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西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什么线报,都是沈洛男放出的风声。迷尚是倾爵的亲兵,看见沈洛男的头被打破,自己又带兵出现在这里。纵使全身都是嘴巴,这回他也说不清了。
张府的大堂中,张西和张东跪在下面,瑟瑟发抖一脸猪肝色。
沈洛男的脑袋已经包扎好,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冷眉看着他们。瑾休和尧圣坐在一边打哈欠,这场戏已经没看下去的必要了。
侍卫守在门口,不让府中的人靠近,包括张兰师。
迷尚坐在一边,见没人说话,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张东,张西,你们可知犯了什么罪?”
张西是个烈性子,心想自己是被人算计的,心中自然不服。
就在他想喊冤,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时候,张东拦住了他。
只见张东沉重的叹了口气,一脸惨淡的看着沈洛男。许久后,无奈的一笑。
迷尚看了他们一眼,对着沈洛男恭敬的作揖:“须弥王,要不要押他们去见王?让王处置他们?”
张东和张西瞬间懵了,打伤王爷可是重罪,他们还有带兵欺压的意思。若事情传到倾爵耳中,那就是造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一想事情严重了,他们俩刚想求饶的时候,沈洛男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心瞬间凉了一半。
张东自认和沈洛男不合,原本以为问心无愧,沈洛男冤枉自己也不怕。可现在的局面,沈洛男若参上自己一本,定然是株连九族了!
见沈洛男还是不表态,迷尚耐着性子又喊了一声:“须弥王——”
沈洛男讷讷的应了一声,抚摸着额头的伤,此时才感觉到疼痛。
“王爷,卑职在等您答复。”
“你是说,要不要押着他们去见王?”
沈洛男似乎有点神游太空。
迷尚浅笑点头。
沈洛男突然起身走到张东和张西面前,眼中带着笑意,傲慢的打量着他们。
张东和张西的心都悬到半空中去了,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
“不用那么麻烦——”沈洛男顿了一下,坐回太师椅上。“王不是授本王便宜行事吗,那本王就不用再征求王的意思了。”
迷尚听此,以为沈洛男要当场处决他们,示意侍卫执行。
就在张东和张西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沈洛男浅笑着说道:“把他们发还原籍,张东当县令,张西当总兵。”
“就这样?”
迷尚惊讶的叫了出来。
沈洛男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张东和张西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洛男,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么个大好机会放在眼前,沈洛男怎么就放过自己了?
迷尚无奈的浅笑,示意侍卫退下。
“那就尊须弥王的话,革去张东翰林院院士的官职,还有张西镇北大将军的职务,不日将遣返原籍!”
见张东和张西不回应,迷尚咳嗽了几声,厉声说道:“你们可有异议?”
张东和张西哪还有什么异议,捡回小命就不说了,还能回到家乡做官,真是祖宗保佑了。想着便磕头谢恩。
迷尚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向沈洛男告辞后,带着侍卫回宫了。
瑾休和尧圣昏昏欲睡,看迷尚走了,两人起身,打了个哈欠,一脸困意的向门口走去。
“徒弟,我们到门口等着,你赶紧过来。”
沈洛男点点头,起身走到张东和张西面前蹲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
“知道我为什么放过你们吗?”
他们早没了什么文人傲骨和豪气干云,一头汗水的看着沈洛男。
只见他浅浅一笑,抚摸着头上的纱布,淡淡的说道:“做人锋芒毕露是好事,但是不要太嚣张,因为你们没有资本,哈哈——”
说着扬长而去,剩下张东和张西瘫倒在地上,心有余悸的喘息着……
弥王府的后院中,荷塘月色,美不胜收。夏生端上酒菜后入席,四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白天张府一役,赢得很漂亮。张东和张西吃了个哑巴亏,灰溜溜的被贬出了京都。而让他们困惑的是,沈洛男到最后的突然收手,似乎一点也不像他。
沈洛男早看出了他们三人的迷惑,慢悠悠的喝了口酒,故意吊他们的胃口。
直到三人的视线愈发犀利,似乎在说,今晚不说明白,就休想竖着出去的架势。
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略带惆怅的说道:“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饶过张西和张东?”
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沈洛男突然无奈浅笑一声,还想卖关子,一看三人想杀人的眼神,不紧不慢的说道:“因为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
瑾休歪着脑袋,表示不解。
“张东和张西两兄弟,和若儿的死没关系,也不是杀害秋生和许春的凶手——”
夏生急迫的追问:“王爷为什么这么说?”
沈洛男无语的白了他们一眼,竟然还真相信张西和张东是凶手,脑袋是有多笨。
“张东是个文人,天生傲骨,即便和我针锋相对,对我恨之入骨,可他不会下狠手杀人。而张西,虽然是个凶悍的将军。可他很在意和张东的兄弟之情,一听说我要对张东动手,想都没想,带着亲兵就过来了。”
三人同时耸耸肩头表示不解。
沈洛男有点想骂娘的冲动,喝了口酒后心平气和的说道:“张东很爱他的妻子张世兰,甚至于张世兰二十年无所出,他没休了她,也没纳妾,更是加倍呵护的爱。他那么爱张世兰,又怎么舍得让张世兰手上沾满血腥。”
三人一知半解的点点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沈洛男。
他无奈,只有继续解说:“张世兰算是妇科大夫,却连自己不育的病都治不好。若儿知道自己怀孕后,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看护,怎么会找张世兰呢?再者说了,张世兰是个单纯善良的女人,被我一吓后就不知所措了,怎么会有勇气杀人?”
这么一说后,三人半信半疑的喝着酒,似乎还有一个大问题没解开。
“徒弟,你不是很讨厌张东吗?说他和你作对,你为什么要放过他?”
传说中宁杀错不放过的沈洛男到哪里去了?三人关心的是这个!
沈洛男自嘲的笑了一声,抬头痴迷的看着月亮,幻想上面住着宠儿和慕崇。
全场寂然了几分钟后,沈洛男缓缓开口,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我和张东没什么大的瓜葛,他只是为了保障自己文人的利益,才会和我唇枪舌战。他虽目中无人,但两袖清风,总比那些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要好。我让他回家乡做个小县令,是想让他造福地方百姓。这样一来,我不用和他再争吵,也不会发生流血事件,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的沈洛男看起来风轻云淡,让他们想到了起初的那个慕连斯。
也许人在历尽磨难后,不知不觉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变成连自己也害怕的人。可是到最后,他们往往会怀念过去的自己,而最终变回自己……
其实,他早就知道张东和张西不是凶手……
似乎又重回起点——
这起案子中,言若熙和秋生夫妇已经死去,扎奴也死了,小宠被抓走,至今没有任何音讯传来。那个黑衣人藏得很深,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张西和张东只是牺牲品,放出烟雾弹的人是倾爵。她早就想治一下他们兄弟俩的威风,却苦于找不到机会和借口。
所以沈洛男不杀他们,除了他们是无辜的外。
他相信,倾爵也不想杀他们,所以自己的处理恰到好处。
距小宠被抓走已经过去了十天,他没收到任何消息,派出的人也没找到小宠。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藏一个大活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该搜的地方都搜了,不能搜的地方还是不能搜。
他决定进宫见一趟倾爵,他相信倾爵也想见他……
翌日午后,沈洛男缓缓醒来,穿上白色长衫,儒雅气息熏人。
刮干净嘴边的胡须,看着镜子中清爽的自己,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种眼神,还是慕连斯式的……
不用通报不用等待,他很顺利的进到了御花园。每当这个时间,倾爵都会在御花园中的亭中休息。那里有一个鱼池,里面的锦鲤很漂亮。
到得时候叔炎刚好出来,身后的川夌手上拿着一本册子。两人的目光如此相似,笑比不笑还阴森。简单的寒暄过后,叔炎带着川夌匆忙离开。
也是,闰甲和茫乙被自己杀了,川夌只能充当跟班打杂的角色,谁叫叔炎疑心病重。
远远看去,身穿粉色薄纱的倾爵倚在亭子里,手中拿着装鱼饲料的玉盆,眼神空虚。右手随意抓起一把,缓缓洒落池中,引得五彩斑斓的锦鲤随之簇拥。
她心不在焉的撒着鱼饲料,直到玉盆里没了饲料。愣愣的看了眼随之散去的锦鲤,想着饲料没了后,它们也不热衷了,都离开自己了。她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那些一个个离自己而去的人,也不过是没了需求,而离去的人……
沈洛男随意看了一眼,只有两个侍婢在守候,桑者也不在。
正当他准备过去时,腿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不由低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