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得这些心计,只闻得身后,厮杀声渐渐远去。
黎舜年心一横,挣扎着水沟中翻滚而出,头也不回地冲向官道旁的密林。
夜风在耳边尖啸,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密林。
枯枝抽打着衣袍,在锦缎上撕开一道道裂口,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这才敢喘口气,滞涩的思绪盘算着方才电光石火间的变乱。
该死的——
从出城开始,他们就一直在绕圈子!
他的靴底沾满泥浆,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随时可能跪倒。
他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听见铁甲碰撞的声响,听见箭矢擦过树干的闷响,甚至听见追兵粗重的呼吸——他们离得太近了。
一根横生的树根突然绊住他的脚踝。
黎舜年重重摔进腐叶堆里,腐土的气息混着血腥味灌入鼻腔。
他大惊失色,伸手摸向怀中——
圣旨还在。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双腿的剧痛却让他不得动弹半分。
月光突然暗了一瞬——有人挡住了林间的光路。
他趴在枯枝败叶中喘着粗气,耳畔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跑不掉了。
黎舜年的指甲深深抠进泥土,借着树影的遮掩,他像条受伤的蛇般缓缓向前蠕动。
——焚诏!
对!焚诏!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用嘴吹燃。
他挪了挪身子,试图挡住那微弱的火光,将黄绸凑近引燃。
特制的布料极难引燃,诏书边缘,熹微的烟火忽明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