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绝佳”的靶子被他们选中,便是主持修建关中大渠的水工郑国及其弟子申徒寿。
“诸位同僚!”
嬴肃在一次宗室小团体的密会中,拍案而起,神情激愤:“那关中大渠,耗我大秦举国之力,役使民夫数十万,工程浩大,旷日持久。
然其主事者郑国,乃韩国派来的细作。
其徒申徒寿,亦为韩人。
此二人名为修渠,实乃行疲秦之计,欲耗尽我国力,阻我东出。”
“叔父所言极是,此事天下皆知。”
嬴成立刻附和道:“成在关中内史府,屡闻民夫怨声载道,言工程苛虐,死者枕藉。
耗费钱粮无算,渠成之日遥遥无期。此非疲秦,何为疲秦?”
他环视众人,继续煽动道:
“我等只需将此‘铁证’呈于大王面前,再辅以民怨沸腾之状,大王纵使再信任郑国,岂能不疑?”
嬴桀拍案而起,满脸激愤:“此等韩谍,潜伏我大秦腹心,毁我根基,罪不容诛。当速速擒拿,处以车裂之刑,以儆效尤。
并彻查其党羽,将一干包庇、任用此獠的外客奸佞,连根拔起。”
密室内响起一片附和之声,贪婪与狂热交织。
很快,他们炮制了一份言辞激烈、罗织罪名的奏疏,以嬴肃领衔,嬴成、嬴桀等数十名宗室官员联名上呈嬴政。
奏疏言辞激烈,将郑国描绘成十恶不赦的韩国奸细,将其主持修渠的功绩全盘否定,污为祸国殃民的“疲秦”铁证,称其徒申徒寿亦为同谋。
更影射推荐、重用郑国的官员包藏祸心,要求严惩。
奏疏最后,赫然要求:“请大王明正典刑,将此二獠车裂于市,传首六国,并彻查其同党,凡举荐、庇护者,无论官职高低,一体严惩,以肃国法。”
这是他们第一次将攻击的矛头,直接指向了嬴政“东出”国策的重要环节。
其用心险恶,昭然若揭。
当这份奏疏连同其他堆积如山的、反映嬴肃等人治下衙署混乱、民怨沸腾的告状文书一起送到章台宫嬴政案头时,嬴政并未动怒。
他拿起那份要求车裂郑国的奏疏,目光扫过嬴肃等人丑陋的签名,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冰冷的、充满讥诮的弧度。
“呵…倒真会挑时候。瓠口工程正值关键,民夫疲惫,怨声渐起…他们便嗅着血腥味扑上来了。”
嬴政轻声自语,眼中寒光一闪即逝。
他将奏疏递给侍立一旁的刘高,淡淡吩咐:“拟诏。”
刘高趋前,躬身听命。
“郑国及其徒申徒寿,督造瓠口大渠,然工程迁延日久,耗费甚巨,民夫多怨。今有司奏其或有异心,行疲秦之实。
为明国法,以安民心,着即:
解除郑国、申徒寿瓠口督造之职,押解送至咸阳,下廷尉诏狱。
命廷尉府李斯、陆凡二人严加勘问,详查其罪状,及有无同党。待罪状确凿,依律严惩,以儆效尤。
瓠口工程,暂由少府工丞接管,不得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