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至亲离世,自当居丧守制,王家毕竟根底浅薄,旧俗尚未完全摒弃,好在王阳轩有修为在身,只需在腕间系一白绦,以示守孝即可。
王承曦按下清亮的遁光,足尖轻点,立于流云之上。
他垂眸望去,脚下是一座清幽小院,院中少年一身素衣,正对着一株枯败的老梅静立,背影单薄,难掩哀戚。
他身形微动,下一瞬,便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阳轩身前丈许之地,未曾惊起半点尘埃。
王阳轩只觉眼前光线微暗,抬头便见家主亲临,心中顿时一凛。
他迅速收敛悲容,后退半步,整理了一下并无线褶的衣袍,极为恭谨地俯身下拜,恭敬道:
“阳轩不知家主亲临,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王承曦抬手虚扶,一股温和的力道已将王阳轩托起,语气平和如春风拂面:
“不必多礼,此处非是族地正殿,无需那些繁文缛节,自在些便好。”
他目光扫过少年腕间的白绦,沉声道:
“听你姐姐说,你待族叔后事料理妥当,便欲离家游历?”
王阳轩站直身体,迎上家主的目光,轻轻颔首,沉声道:
“回家主,父亲生前时常教诲,大道无形,运行日月,非闭门造车、枯坐静室可窥其堂奥,唯有亲身行万里路,阅尽世情百态,于纷扰红尘间明心,于磨难挫折中见性,方能真正坚定道途,磨砺意志。”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些,却带着一股决然,继续道:
“如此,来日……方有足够的能力,守护想守护的一切,不负父亲期望,不负……家族培养。”
王承曦静静听着,眼底闪过一丝由衷的赞赏,微微颔首,缓声道:
“族叔所言,字字珠玑,蕴含至理,幼雏终需振翅,历经风雨,方能翱翔九天,你年纪虽轻,能有此见识与志向,便是最好不过,族叔在天之灵,亦当欣慰。”
他话锋悄然一转,神色更显郑重,周身那股温和的气息收敛,流露出属于一家之主的威严与沉凝,正色道:
“阳轩,你父亲为家族今日之兴盛,数十年来殚精竭虑,披肝沥胆,其功绩,家族上下铭记于心,功在千秋,他虽从不居功自傲,但家族绝不会忘,你几个兄长不喜杀伐,有家族庇佑,你也不必担心。”
“倒是你此番决意远行,前路必然莫测,吉凶难料,修士在外,危机四伏,除却修为心性,亦需有利器傍身,方可多添几分保障。”
言罢,王承曦右手在宽大的袖袍中微微一动,随即,一抹凝实内敛的乌光悄然浮现于他掌心之上。
那光芒并不耀眼,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沉重质感。
待光华稳定,只见一柄连鞘长刀静静虚托在其掌上。
刀鞘长约三尺有余,通体呈现暗沉乌色,似金非金,似木非木,材质奇异,表面有天然生成的细密云纹缓缓流动,仿佛内蕴生机。
虽未出鞘,一股隐而不发、凝练至极的锋锐之气已弥漫开来,让周遭原本温暖的空气都骤然泛起一丝沁骨的凉意。
亭亭翠竹亦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俨然是威能十足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