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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国称奸雄(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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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天气和暖,馆中水波盈盈处,春草渐生,又有花木新发,墙头檐角,间或破出一抹亮色,夺人眼目。这崇山馆本极幽静素雅,天然之迹多,人工斧凿少,恬淡得仿若泼墨山水,修身养性是再好不过。弘少均在云未杳的悉心照料下,身子近来好了许多,也能四处走动了。云未杳去时,他正在池边倚栏投喂鱼儿,看那群鱼儿争相夺食。身边依旧是寸步不离的青女。

云未杳沿着池塘慢慢走着,弘少均最先看到她,忙起身迎上去,一径笑道:“姑娘今日来得比往日早些,我料着还有大半个时辰。”

云未杳笑道:“左右无事,就早些来看看你。”

弘少均笑道:“比起早前已好了许多,且如今天气转暖,竟又平安熬过了一冬。”说罢似又想起了事,又道:“好在最难捱的时候业已过去,姑娘大可安心,何以如今还在相府?”

弘少均此话一出,身旁的青女立即变了脸色。云未杳垂下眼皮,淡淡笑道:“二公子是要撵人了?”

弘少均怔了怔,旋即陪笑道:“你说哪里话,我巴不得你长住府中,只是我素来最知晓你的性子,若没有个缘故,必不肯久圈这锦绣繁华地。你那性子,经不住圈。”

青女早知云未杳被软禁之事,生怕她道出了实情,吓得急白了脸,直在弘少均身后摆手,是要她不要照实说了。三娘略皱着眉,却也看着云未杳意思。云未杳笑向弘少均道:“寒冬虽难熬,只是如今时气交替更难过,总不能你一好我便走罢?”

弘少均没有笑,瞥了瞥水中,蓦地沉下脸道:“青女,你在我身后上蹿下跳,成何体统?”

青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我规规矩矩的,你怎能……怎能这般说我?”

弘少均转身,指着池水冷笑道:“我背后没有长眼睛,你欺我看不到,无奈这一池春水将你照了个清清楚楚!说,你究竟有何事瞒我!”

青女急道:“相爷不肯让你操心,只这府中上下又有哪件事瞒得住你?姑娘两三年不到京城,如今好容易来了,久住也在情理中。你再说这话,知道的明白你是为姑娘着想,不知道还道你与姑娘生分了,更说咱府上小气。”青女一径说着,却连看了云未杳几次。

弘少均冷冷道:“既无事瞒我,你便坦坦荡荡地说,何故瞅着云姑娘,莫非她脸上有花儿来?”

青女惊出一身冷汗,心下急急思忖如何应对,云未杳但笑道:“怪道弘相爷常夸你,你果然厉害。若是大公子那样的身子,以你审青女之精明,只怕朝堂上鲜有敌手。”

弘少均立时便涨红了脸,急道:“我好心为你,你倒来嘲弄我。便是我身子康健,我也不肯立在朝堂之中,未若五湖四海遨游来得痛快。”

云未杳看弘少均心情换了换,便顺着他的意思,尽捡些往年历闻趣事说与他听,慢慢岔开了话。三娘心下极是失望,青女倒是松了好大口气。云未杳在弘少均处略坐了坐,便又回了烟雨斋。青女左思右想终是放心不下,瞅空便去了弘逢龙书房。

弘逢龙听了青女禀报,面色并不好看,冷冷道:“如此说来倒并不是云丫头说的,是少均自己个儿看出来的?”

青女拭了拭额上的汗,颤着声音回道:“婢子不敢隐瞒,果然是少均看出了端倪。”

弘逢龙冷冷道:“那便是你们不仔细露了马脚,我向来赏罚分明……”

青女听得“赏罚分明”,顿时脚下一软,赶紧跪下求饶道:“老爷明鉴,婢子照顾少均素来尽心尽力,求老爷开恩,饶过婢子这一回。婢子必当竭尽全力,不敢有半点疏忽。”

弘逢龙冷哼一声,正待要说,弘少则急匆匆进了书房,只附耳与他说了两句,弘逢龙喜道:“他果然去了江南?”弘少则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已去了月余。”弘逢龙拈须笑道:“他果然按捺不住,往前我竟高看他了。”弘逢龙心下大悦,这才得空理会青女,淡淡道:“我看你往日里照顾少均也算尽心,此番便算过了,若再有下次,你自去找弘山领刑。”

青女不敢相信弘逢龙竟轻易放过她,又听他道:“少均必会再审你,你可知道如何应对?”青女想也不想道:“婢子必一口咬定此事并无异状!”弘逢龙点了点头,方喝令她离开时,青女赶紧磕头离去。弘逢龙看着青女离去的背影,森森道:“少均已察觉云丫头久留府中有异,只怕这丫头也藏不住,他终究是会知道。”

弘少则道:“少均自小聪慧,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便是知道了也不足为怪,父亲何必忧虑?”

弘逢龙叹口气道:“话虽如此,只是少均待云丫头如何,众人皆看在眼里。我强留她在府中,原是为了他的缘故,只怕这孩子性子上来,理会不到为父这番苦心。”

弘少则笑道:“少均天性纯良,生性至孝,便是一时半刻理会不了父亲苦衷,也不会久放心间,毕竟是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

弘逢又叹了口气,复笑了笑道:“好在上官清终究去了江南,倒去了我的后顾之忧。如今,明松暗紧便是,面上倒也不必太过拘着云丫头,若少均知道了,只会埋怨我委屈了她。她若要出门,便由她出去。”弘少则正待要说,弘逢龙又道:“只是务必要有人跟着。”

弘少则这才点头应下,正要离开,想了想又道:“父亲,儿子有一事不明。”

弘逢龙道:“你可是想问何以上官清去了江南,为父反而会高兴。”弘少则点了点头。弘逢龙淡淡道:“你自己领悟。为父只说一句:须从大处着眼!”弘少则自是一头雾水,弘逢龙叹道:“想想四年前的天狼。”

日子又在平静中过去月余,好在这段时日弘逢龙不再限制云未杳自由,只是一旦她出门,必有数人跟随,美其名曰是保护。江南苏皓起事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京中。京城百姓惶惶一片,各处皆在议论。云未杳自然也听到了这一消息,心下便有些隐隐不安,若再出府,便多去酒楼瓦肆。

这日,她与三娘正在茶坊吃茶,听得邻座有人忽道:“诸位可知江南反贼造反之事?”便有人道:“此事朝廷早得了消息,如今正点了武威大将军曹寻前去平叛,张兄何故又提此事?”

云未杳听了只装作吃茶,却竖起两耳倾听,只听得那被唤作张兄的人道:“方兄此言差矣,曹寻是世袭的功勋,平生哪上过战场?”那方兄道:“管他上未上过战场,我王师乃威武之师,莫非还怕他一群荡寇不成!”

张兄道:“方兄此话不假,诸位可知反贼首领是何人?”方兄道:“不是那个叫苏皓的么?”张兄摇头道:“非也。那反贼的首领,正是二十多年前起兵谋反的上官清!”

云未杳听了,心中大为震惊,端着茶杯的手不觉一松,直直跌在桌上。好在众人因着“上官清”三字也极为震惊,并未将云未杳的失态放在眼中,那方兄惊道:“莫非是青帝上官清?”

张兄点头道:“不错,正是他!”便有人道:“我听闻上官清二十多年前兵败,便已投海自尽,如何又冒出个上官清来?”就中便有许多人点头,张兄亦道:“只怕是有人假冒其名,借机发难,然则上官清余威犹存,据说反旗一举,当年旧部从者如云……”

三娘看云未杳面色不好,因悄声道:“湛相公如今当在阆山,只怕如他们所说,是有人假冒其名。”云未杳强笑道:“空穴不来风,只怕此事并非子虚乌有。”说罢又道:“怪道他迟迟不进京,原是去了江南。他原已更名易姓远离是非,此去江南,便再难抽身。”

三娘忽笑道:“好在你与他并未成亲,否则……”三娘再要说下去,云未杳面色已极难看,便忍下了口。云未杳道:“我们先回府,相府的消息远比外面这些捕风捉影之事要准得多,你看能否打探到一二。”

云未杳回了相府,便遣三娘着意打探。正等得坠坠不安时,三娘终于归来,看云未杳满面急切之色,顾不得喝茶,只歉然道:“相府高手太多,口风又紧,我竟未打探到半点湛相公与江南的消息,倒是不经意听到说相爷今日好了好大一通脾气,连着弘少则也被骂了。”

云未杳暗道:弘相爷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这许多年来,我从未见他发过脾气,今日发作必有个缘故。莫非果真是湛郎去了江南的缘故?她心绪越发低沉,又忖道:湛郎与弘相爷是死敌,他如今在江南起事,弘相爷必然震怒。蓦地,云未杳心念一动:莫非,这才是弘相爷软禁我的缘故?

想到这里,云未杳越发心惊:是了,湛郎之“湛”,乃是他那枉死夭折的弟弟上官湛之“湛”。他从未放下过仇恨,如今身康体健,又怎会不复仇?弘相爷高踞朝堂,于人心洞若烛火,又怎会不知湛郎计较。原来,弘相爷早料到湛郎会再次起兵复仇,是以先一步将我赚至京中软禁起来,也算多一个筹算。云未杳越想心越凉,是为自己,更为湛若水。

因又听得三娘道:“因着江南动乱,有几位大臣联名上疏弹颏弘相爷,只是皆被弘少则打压了下去。那弘少则的手段,你大约也知道,是以朝中一时无人敢言,不想却有个不怕死的刑部小吏叫凌若虚的上疏弹颏,细数了弘相十大罪状,更连发两问。”三娘略顿了顿才道:“问的是‘祸国殃人,苍生是何人之臣民?盗权窃柄,天下是谁家之江山?’朝堂竟轰动了。”

云未杳点了点头,这位凌若虚位卑职低,竟有如此胆量,这两问句句诛心,饶是弘相深于城府,无奈如今内有朝臣攻讦,外有江南之乱,大发雷霆也是情理之中。三娘想了想又道:“姑娘,我们如今身在相府,你与湛相公又订了亲,还是要小心为上。”

云未杳点了点头,因着是非常时期,她更是深居烟雨斋,只在房中闷坐。这一闷就是大半天,连着午后也未去崇山馆。

云未杳未去崇山馆见弘少均,傍晚弘少均却自己来了,身后跟着青女,竟端了盘东西,只上用宝蓝丝绸盖着,看不出是何物事来。云未杳面色不大好,弘少均左看右看,皱眉道:“姑娘何以愁眉不展?”

云未杳方才惊觉自己情绪过重,都教弘少均看了出来,遂笑道:“想些子事罢了,无妨。”

弘少均只道:“许多年了,我从未见你有过愁颜。”他说罢便默坐不语了。非但未曾见过云未杳有过愁颜,连着更多的大喜大怒,他都不曾见过。他所见到的云未杳,是云淡风轻的。

云未杳故意笑道:“莫非你要见我日日愁苦方才开心?是了,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云未杳这一提起,弘少均才笑道:“你初来之时,我跟你说过向京中名匠学过如何做傀儡。因着当时身子不爽,便只好了一半,近来我精神好了许多,每日里慢慢琢磨着,竟也做好了一个,今日便是拿与你看的!”说罢青女便呈上漆盘,弘少均揭开蓝绸,果然是一个木偶人儿。云未杳接过来看,却是个女子形象,形容栩栩如生,关节灵巧至极,雕工且又极好,不由向三娘叹道:“好精致的傀儡人儿,比年下看的那些都好!”

弘少均一径挑起木偶,一径笑道:“我原想做好两个再给姑娘看,只是按捺不下,便先送来了。”云未杳称叹着,心下忖道:如今弘相爷与弘少则外忧内患,正苦不堪言,少均深居内宅之中,对外间诸事一无知晓,便没有那许多烦恼,说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又看着手中的木偶,心下又复黯然:年前与湛郎议论天狼,且又揣测弘逢龙容我救治他的因由,湛郎当时虽未明言,只言下之意,若有似无竟是意有所指,我当时便揣测,弘相爷多少有将湛郎用作棋子的意思。若果真如此,湛郎岂不便是与这傀儡一般样了?只是湛郎与弘相爷势如水火,他为何要利用湛郎,又有何用处?

她越想心中越难受,却不好十分表现,复又忖道:湛郎心中自然是明白的,又怎肯被弘相爷利用,自然要拼死一搏了。湛郎啊湛郎,便是不肯做傀儡,你又何必重蹈复辙,你都忘尽你父亲晋宁公临终遗言了么?你为何要去淌江南那趟浑水?你都尽忘你的万家灯火了么?

云未杳心中烦扰,正胡乱想着,忽听青女笑道:“姑娘看这傀儡形容是谁?”

众人皆含笑望着她,云未杳便只得打起精神观赏傀儡,看那傀儡形容清淡,别是眉尖细细,微微地蹙足,十分地眼熟,却笑道:“依我看,倒与青女很像。”

青女笑道:“我可不敢当。他做的傀儡,必是他心中之人。”

云未杳垂眸微微笑了笑,三娘打趣道:“莫非你不是少均心中之人!”此话一出,登时闹了个青女大红脸,只将漆盘往她怀中一打,嗔道:“亏我素来敬重你,偏没有庄重样,说话越发没羞没臊,尽拿我们丫头子打趣!”说罢转身便跑了出去,也不再管弘少均。云未杳笑道:“你用这些物事打发时间很好,只须得记下不可劳心过甚。”弘少均含笑听着,只道:“我过来了好半天,该回去吃药了!”云未杳便命三娘送了他出去。

弘少均出了烟雨斋不远,便见青女躲在假山后往他这边探头探脑,见他来了,便红着脸出来,只绞着双手不敢看他。弘少均叹口气道:“好好地,你提那些话做甚,没来由教自己难堪。”

青女嘟着嘴道:“你心里有她,嘴上却不肯说。这些日子,她住在府中,你虽说不肯圈着她,心下却是很高兴的。你若不说,她哪里知道?”

弘少均听了青女的话,愣了许久,却只是凄然一笑,道:“她那样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儿,会不知道?我说了有何用?说得再多,能说动一个装做不知的人?”青女怔了怔,弘少均仰天长叹口气道:“你都是为我好,只是这样的话,你以后莫要再说了,何苦揭了大家的体面?”青女心下发酸,云未杳订亲的事几次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忍了下去。她明白,此事必会要了弘少均的命,最好的,便是瞒着他,一辈子都瞒着他。

弘少均不理青女,只往崇山馆而去,途中遇着了弘少则。弘少则本有急色,见到弘少均也不赶路了,斥道:“你怎地又出来了,莫不以为自己身子骨好了些许,便无所顾忌?如今夜中寒凉,若是一个不慎受了风寒,可有得你受!”说罢又斥向青女道:“你久跟少均左右,也不劝些着他,由着他胡来!”

弘少均见得弘少则面色不好,忙笑道:“都是我的主意,不怨她。我都知道,大哥是为我好,只云姑娘说过,我能适当走动些许,也是大有助益。”弘少则还待要说,弘少则嬉笑道:“我日日圈在崇山馆内,好容易能下地走动了,大哥也可怜可怜我罢!”

弘少则只向青女道:“你们要尽着心,若他有个好歹,我唯你们是问!”弘少均忙即代青女应下,弘少则无可奈何,瞪着弘少均道:“还不赶紧回去!”弘少均笑道:“大哥是去见父亲么?所为何事?”

听此一问,弘少则便有忧色,很快又敛了下去,淡淡道:“你闲云野鹤的,何苦来操我这等心?”弘少均便告了退,弘少则自去见弘逢龙。

原来弘少则得了曹寻征剿苏皓失利的消息,正要去告之弘逢龙。弘逢龙早得了这一消息,只压下不管,正自与清客幕僚们闲话。众清客幕僚见弘少均匆匆而来,且面色不善,便知有事,皆识趣告退。

弘少则才要开口,弘逢龙已淡淡道:“你可是要与为父说,曹寻败了?”

“父亲早知道了?”弘少则惊道:“父亲竟还笑得出?”

弘逢龙便又笑了。弘少则稍微平复了心情,又道:“好在,江南还有华棣。”

弘逢龙瞟了瞟弘少则,慢慢起身:“正是有华棣在,江南这把火,烧得还不够!”

弘少则听得越发心惊,弘逢龙喃喃道:“如今,可就看你的了!”

云未杳夜中难寐,翻来覆去只想着江南动乱,忖道:江南动乱自然是苏皓、王元长、谢棠诸人的筹谋,无奈这些人威信不足,是以几次三番撺掇湛郎。他先前拒绝是因着身中剧毒的缘故,如今已是康健之身,自然不会再辞。如今,我又被相爷软禁在府中,湛郎为救我,也只有铤而走险。云未杳便又开始后悔应允弘逢龙进京之事,既是后悔进京,又暗恨自己不该阻断音讯以告急,越发思绪纷纷,越想越烦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未杳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只睡得极不安稳,噩梦不断。半醒半梦间,云未杳陡然察觉床边有个黑影,初时只道是三娘,便也没有多加理会,也就刹那之间,蓦地清醒过来,陡觉头皮发麻,忽地一声坐起退向床角,沉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进我房中,可知此处是何人府中?”

那黑影沉默着,云未杳的手慢慢摸进了枕下,那里藏着朝阳匕,中冷冷道:“此乃弘相府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相府!”那黑影蓦地笑了,柔声道:“吓到妹妹了!”云未杳一听那声音竟是湛若水,紧绷的身子陡然松了下来,有些不敢置信,颤着声音道:“湛郎?果真是你么?”

湛若水闷笑着点头,便欲牵过云未杳,不想云未杳竟扑了上来,紧紧抱着他道:“你怎么才来?”所有的思念,只化为这一句抱怨。湛若水略略有些错愕,复又展颜一笑,伸出手去圈紧了云未杳,柔声道:“自你离开,我便料定弘逢龙必会想方设法软禁你,后来连着三次未接到你书信,我便知道所料不假。妹妹一定盼我许久了,只是一早来救,弘逢龙必监视极严,倒未若先搁一搁,待他松懈再来。是以我趁着得空,又去了趟江南。”

云未杳叹口气道:“是苏皓、谢棠他们来请的么?”

湛若水道:“谢棠又来了阆山,后来还搬来了刘余弟、楚伯璋诸人。我见了他们,却不曾应下。我无意起事。”云未杳听得奇怪,自他怀中抬起头来。借着月光,湛若水深深凝视着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轻声低喃道:“一别这许久,我好想妹妹。”

湛若水说得真心实意,云未杳红着脸在他怀中闷笑,许久之后才道:“你既无意与苏皓、谢棠共事,何以去江南?”

湛若水笑道:“我去见一个人,又去了余音谷祭奠父母,顺便取了件东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银簪,竟又是夭桃。云未杳却道:“你去见谁?”

湛若水看了看云未杳,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来:“华棣。”

云未杳奇道:“为何会去见他?”又想到湛若水如今处身尴尬,忙又道:“他可有为难你?”湛若水笑道:“我去了江南才知,他竟进京叙职了,竟没有见到。”

云未杳便知湛若水进京还有一多半是为了华棣的缘故,当即便沉默了。湛若水看出她的心思,也不肯再多说华棣之事,只笑道:“妹妹你看,这支才是真夭桃。”看云未杳不是很相信,只好又道:“它从未落入海中。碣石大战之前,我担心随军失落,便将它钉进了桃树,留在父母坟前。你那日曾倚着一株桃树坐着,它便在你头顶。”

云未杳直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来许多人争破头皮都找不到的青帝信物,竟离她很近。她见湛若水不肯再多说华棣之事,便也不再多问。湛若水又道:“苏皓他们只以为这是我母亲祖传之物,其实错了。夭桃并非我母亲祖传之物,不过,却是母亲传我之物。你说,我怎会轻易遗失。母亲与我夭桃时,曾说它藏了一个很大的秘密,只是连她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我当年参详许久,也不得其解。那个秘密于我而言,已无多大意思,因着是母亲遗物,便意义非凡了。定亲之时,我便想将它作为信物送与妹妹,无奈江南千里迢迢。如今得空,我便将它取了来,妹妹可还喜欢?”

云未杳只道湛若水去江南是因着复仇的缘故,却不想是去取夭桃,心下早松了好大口气,且喜他一片心意只为自己,越发似吃了蜜糖般,只半垂着头微微笑着,自是欢喜不尽。她轻轻接过夭桃,借着月光看着,果然似银非银、似铁非铁,泛着清冷的光辉,若波光流离。想了想,云未杳又从枕下取出弘少均送她那支假夭桃,两相对比,同样长约摸三寸许,桃花模样的花瓣亦是栩栩如生,甚至连花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枝干盘根错节,仿若是真的经历过风雨的桃干一般沧桑。湛若水奇道:“妹妹何以会有这支夭桃?”

云未杳便将弘少均与她说的话细细与湛若水说了,末了笑道:“不想你费尽心机送出的假夭桃,如今也到了我手中。鬼道士当真厉害,竟仿得维妙维肖。”

湛若水笑道:“妹妹可知如何分辨真假夭桃来?”

云未杳摇了摇头,皱眉道:“两支一模一样,我竟分不出来。”

湛若水拉着她的手,指引她慢慢摩挲着假夭桃细细的簪尖,笑道:“鬼道士自负得紧,但凡他仿的物事,都会留下名姓。你仔细看看,假夭桃的簪尖是否不平,那便是鬼道士的名姓。”

云未杳细细感受着,果然假夭桃略有不平,真夭桃则光滑至极,不由咋舌道:“如此蜗角蝇头之地,他竟还能刻字?”

湛若水不肯再说旁人,只笑道:“夭桃是我信物,也不过是支簪子,我与妹妹绾上可好?”

云未杳垂首点头,便将夭桃交与了湛若水。她只道他笨手笨脚绾挽不好,不想竟很是流利,便料定必是常为女子绾挽头发的缘故,心下便有些不是滋味。湛若水只慢慢道:“当年多看父亲为母亲绾挽发髻,不想自己略试手脚,竟也不差。”云未杳便知被他看出了心思,面色微微发赤,好在有月色遮掩,倒也并不分明。

绾好之后,湛若水左右审视着,叹道:“很是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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