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帐内外,人头涌动。
被急招而来的郁久闾武将和诸部首领相互交换眼神,皆不知何事需劳烦大汗如此兴师动众。
虽说不日便会大雪封路,但现在也该奔赴前线,防止中原南路大军继续北移才是。
弱水不是金微,万一失守,众人就得迁徙至北海和瀚海,那儿土地贫瘠,若短时间内组织不起有效反攻,不必苍梧动手,他们自己便会一步步走向衰败。
草场养不活太多牛羊,半数牧民都将被饿死!
而隶属汗庭的南人官员则言笑晏晏,整天困于家中誊写书信,手都快废了,趁着难得的闲暇,正好休息一番。
战事再怎么紧急,也轮不到他们这群“文人”操心。
柔然大军百万,不说必胜,顶个十年轻而易举!
阿那瑰并不想告知众人真相,怕引起恐慌,但三十万锻奴大军集体叛乱,又能瞒得了多久?
他急需一个体面的方式,一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来承担养虎为患的罪责,以保全自己作为大汗的威望。
“真儿,你对阿依观感如何?”
背黑锅的倒霉蛋,阿那瑰已经定了下来,此人不仅得位高权重,还要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的决策,最重要的是,其生死无关大局!
思来想去,满足所有条件的,只剩一位!
一提到阿依努尔,吐贺真涣散的双眸,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俊朗的眉眼间,浮现出浓浓的惋惜。
美好与失落交织在他心头。
吐贺真微微抬起脑袋,用一种吟游诗人般忧郁的腔调,感叹道:“唉…父汗忽然提及,儿臣受宠若惊。”
“阿依…英姿飒爽,宛若草原上最矫健的鹰,最皎洁的月。”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苍天不负卿…”
吐贺真抹去眼角淡淡的泪痕,哀伤道:“父汗不必为儿臣挂怀,此情可待成追忆…或许,这便是狼神对儿臣的考验吧。”
帐内众人,尤其是柔然本部的将领们,听得目瞪口呆,可汗是想横刀夺爱,帮大皇子办一场婚事,冲冲喜?
阿那瑰嘴角抽搐,强压下把对方踹出金帐的冲动,耐着性子引导道:“咳…本汗没有问儿女私情。本汗是说,你对阿依,以及锻奴一族的秉性,如何看待?你不是曾进言,说她可…”
“信”字尚未出口,就被吐贺真打断,“爱!”
他故作洒脱道:“父汗放心,儿臣绝不会因为阿依嫁给周风,便迁怒整个锻奴。”
“巧言令色方面,儿臣的确不如中原人!”
吐贺真脸上小拇指粗细的鼻涕,被其一把甩飞,精准落在郁闾穆肩头。
阿那瑰只觉一股闷气直冲脑门,几次张口,愣是发不出任何声响!
郁闾穆嫌弃地掏出锦帕,擦干净污渍,躬身行礼道:“父汗!大哥沉溺私情,难以客观评价。关于锻奴…”
他顿了顿,字正腔圆道:“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其忠诚!”
郁闾穆环视帐内文武,神色肃然,“郁久闾与阿史那,世代交好,互为唇齿!”
“乌恩其更是父汗歃血为盟的安答!其部族勇士,多年为汗国镇守西方,立功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