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已蔓延至整个河床,冰层下的舌蛊忽然齐声尖叫,声音汇成一句清晰的咒:
“月蚀之时,笼绳自断!”
隋渊率白袍军列阵于冰缘,剑尖指向裂缝深处——
那里,魇的红衣碎片正在自燃,火苗呈诡异的青蓝色,像一场反向的葬礼。
鲁空子立于井沿,高举铜灯,灯焰里的少年夏沉张口,声音却换成了魇的温柔:
“笼绳若断,天下再无羁绊。”
夏泽起身,竹杖划破掌心,血珠滴在龙骨眉心。
“哥,”他轻声道,“我来系绳。”
血珠与龙骨相接,整条龙骨忽然化作一道银白色的光,光里浮现出夏沉完整的身影——
少年白衣,眉目如初,怀里抱着那枚无字“卒”。
“阿泽,”他微笑,“笼绳,是我。”
申时,月蚀既成。
天空像被泼了墨,只剩一圈血红色的边。
冰面轰然炸裂,三十万舌蛊化作黑雾,腾空而起,却在触及月光的瞬间,被一道银白色光柱贯穿——
光柱来自龙骨,来自夏沉,来自那枚无字“卒”。
黑雾发出凄厉的尖叫,像被灼烧的纸,纷纷坠落。
冰面重新合拢,河水恢复流动,舌蛊沉入河底,化作三十万粒细小的光点,像一河被安抚的星。
酉时,月蚀退散。
太和书院“镜心”井口,龙骨已消失,只余那枚无字“卒”悬在半空。
卒面裂缝里,野菊重新绽放,花心处嵌着一截银白色小骨,骨上刻着:
“笼绳既系,月蚀不蚀。”
夏泽伸手,卒子落在他掌心,冰凉如初。
鲁空子将铜灯递给他,灯焰已熄,灯芯却仍温。
“火未灭,”老人轻声,“只是换了柴。”
戌时,稷下藏书楼。
棋盘已空,唯余那滴血珠,凝成一枚新的棋子——
“绳”字棋,银白如月,立于天元。
隋渊推门而入,低声:“北岸三十里,白沙渡口的渔人捞起一盏铜灯,灯芯是新的。”
“是夏沉。”夏泽轻声,“他把魇的火,炼成了笼绳。”
窗外,更鼓三声,亥时已至。
新生的河面浮起一层薄雾,雾里传来极低的龙吟——
像回应,又像告别。
鲁空子立于井沿,轻声吟诵:
“葬得龙骨,
留得人心。
若教天下无囚处,
敢将血火作灯芯。”
夏泽起身,将“绳”字棋置于棋盘中央。
棋盘上,其余棋子皆隐去,只余这一枚,银白如月,静静发光。
“旧笼已破,新笼初成。”
他低声,“笼绳既系,风雨可过,哭声可歇。”
夜风拂过,井壁砖孔发出低低的呜咽,却不再是挽歌,而是新生的呼吸。
远处,稷下学宫的钟声遥遥传来,像一声悠长的应答——
“笼外风雨,笼内书声;
笼绳不断,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