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卫国都城临淄。
春雨初霁,青石板路还泛着湿漉漉的光。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踮着脚尖望向城门方向。
“听说那位夏泽公子今日就要到了?”
“什么公子,那可是女王的夫君!”
“不是说他在大周已是权势滔天,为何要来我们这小国...”
“嘘!慎言!你没听说吗?他与女王陛下早有婚约,这次是来完婚的。”
人群中窃窃私语,目光却不离城门分毫。
午时三刻,号角长鸣。
城门缓缓开启,一队人马徐徐而入。为首的青年白衣胜雪,覆眼白绫在春风中微微飘动。他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马蹄踏在湿润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就是夏泽?”有人低呼,“果真如传闻中一般...”
夏泽身后,三十六名白衣侍卫分列两侧,每人腰间系着一枚铜铃,随着马匹行进发出清脆的铃响,与寻常铜铃不同,这铃声似乎有种奇特的韵律,让人心神宁静。
队伍行至王宫前,卫国王宫大门敞开,文武百官分立两侧。季芊沫一身玄黑王袍,金线绣着凤凰图腾,立于白玉阶前,亲自相迎。
“夏泽公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季芊沫声音清冷,眉宇间自有威严,却不失女子的柔美。
夏泽下马行礼:“陛下亲迎,愧不敢当。”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让在场众人莫名感到一种威压。
入宫仪式繁琐,夏泽却应对自如。唯有在走近季芊沫时,他微微停顿了一瞬。
季芊沫站在殿前,王袍彰显着她女王的身份,却难掩倾城之貌。她向夏泽微微颔首,礼仪端庄却带着几分疏离。
“久闻公子大名。”她的声音清脆,却透着王者之气。
夏泽还礼:“陛下。”
二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一个无波无澜,一个威严中藏着复杂。
是夜,王宫设宴。
酒过三巡,季芊沫借故将夏泽请至偏殿。
“公子既已到来,婚事当尽早举行。”季芊沫屏退左右,神色凝重,“不瞒公子,近来边境不安,北狄屡犯我疆土,朝中...”
她忽然顿住,看着夏泽覆眼的白绫,欲言又止。
夏泽淡淡道:“陛下但说无妨,我虽目不能视,心却明亮。”
季芊沫长叹一声:“朝中大将多已年迈,年轻一辈尚无可用之才。若北狄大举来犯,卫国危矣。公子既来完婚,便是自家人,不知可否...”
“陛下放心。”夏泽指尖轻叩案几,“既为陛下夫君,自当护卫国周全。”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季芊沫稍稍安心,又道:“还有一事...这婚事虽是先王所定,但我既为一国之君,有些话需说在前头。”
夏泽唇角微扬:“但说无妨。”
三日后,大婚如期举行。
整个临淄城张灯结彩,红绸挂满了每一条街道。婚礼极为隆重,各国使节纷纷前来观礼,其中不乏试探之意。
夏泽一身大红婚服,白绫依旧覆眼,在一片喜庆的红色中显得格外醒目。季芊沫凤冠霞帔,外罩王袍,面覆红纱,既显女王威仪,又不失新娘风采。
婚礼繁琐,直至夜深方才礼成。
新房里,红烛高燃。
季芊沫端坐床沿,手指微微收紧。当夏泽推门而入时,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扯下红纱。
“夏泽,”她的声音冷如寒冰,“你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婚事虽是先王所定,但我季芊沫既为卫王,便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你若要这卫国王权,我绝不会拱手相让。”
夏泽静立片刻,缓缓走到桌前,执起合卺酒:“陛下多虑了。夏某此来,非为王权,亦非为难陛下。”
“那为何?”季芊沫挑眉,“以你在大周的权势,何须来这小国...”
“为了一局棋。”夏泽轻声道,将一杯酒递给她,“一局未完的棋。”
季芊沫怔住,接过酒杯却未饮:“什么棋?”
夏泽唇角微扬:“天下棋。”
合卺酒毕,夏泽忽然道:“陛下可知,北狄为何近期频频犯境?”
季芊沫蹙眉:“自是觊觎我国土地。”
“非也。”夏泽摇头,“是因有人许诺,若助其成事,愿割让卫国三城。”
“谁?”季芊沫一惊。
夏泽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三日前截获的密信。陛下请看。”
季芊沫接过信函,越看越是心惊:“这...这是大周太后的笔迹!她为何...”
“莲祎。”夏泽轻声道,“她吃醋了。”
季芊沫抬头,首次认真打量眼前的男子。白绫覆眼,却似能洞察一切。她忽然意识到,这桩婚事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那你打算如何应对?”她不自觉问道。
夏泽唇角微扬:“且让她闹一闹。”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夏泽袖中铜铃无风自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