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枪!”
“放箭”
宋疆劈手夺过亲兵长矛,狠狠插进冻土。
无数长枪瞬间从盾隙间刺出,寒光森然如钢铁荆棘。
冲在最前的蒙古轻骑收势不及,连人带马撞上枪林,骨肉撕裂声混着战马哀鸣炸开。
后方蒙骑急勒马缰,迎接他们的又是漫天的弩箭。
左右两翼骑兵一轮冲锋疾驰而过,除了留下数十死尸,竟无一人能冲入军阵!
文莱台吉在坡上看得真切,脸上轻蔑凝固了一瞬,随即化为暴怒:“散开!抛射!耗光他们的箭!”
蒙古骑兵如潮水般向两翼漫卷,狼牙箭带着尖啸越过盾阵上空,狠狠扎进阵心。
圆阵中央未持盾的弓弩手接连扑倒,血水迅速在人群脚下积成暗红的冰洼。
宋疆左肩中箭,箭头透出皮甲半寸,他反手折断箭杆吼道:“举盾,三层盾”
“顶住!五十步内齐射!”
.......
浑阳坡上,胡慎之静静的注视着惨烈的战场,任徐应奎多番催促依旧不下达进攻的命令。
眼见宋疆所部已经被层层围困,徐应奎再也忍不了了,愤然怒吼道:“胡慎之!”
“你想坐视宋疆全军覆没不成!”
“闭嘴!”
胡慎之目不斜视,低声吼道:“没我的命令,你敢擅自出战,我立刻就砍了你”
“你!”
徐应奎还想再说什么,被傅聪赶紧拉了一把,后者看了眼胡慎之,狠狠一脚踢飞一块石头,恨恨道:“徐参将,他是对的!”
“可...”
“军令如山!”
徐应奎狠狠一跺脚,愤愤然的赶回了自己的军阵,一路上在心里都骂开了花。
红日渐渐高升,宋疆所部已经独自面对蒙军围攻坚持两个时辰。
蒙骑飞掠而过,箭雨毫不停歇,阵型被撕扯得越来越薄。
宋疆身中三箭扔单手持盾,不断呼喊“顶住!”
“射!”
“举盾”
“挺住”
昔年李凌能在匈奴骑兵环厮之下,取得惊人战果,除了弓箭之利外,还因其有粮车环绕作为依仗,
可眼下的宋疆所部,却只能凭借盾牌硬抗。
这哪里是战斗,分明是送死的活靶子!
若非已被团团围住,若非宋疆始终钉在最前。
哪怕明军战意再强,也早被蒙军击溃。
宋疆虽仍勉力维持,可心中也已有些绝望。
他的计划是自己出来死守,引动蒙古轻敌,大军倾巢出动对其围杀。
只要蒙军阵型一乱,胡慎之等人便可俯冲而下。
虽然也许不能彻底击溃,但改变被围在此的绝境还是可以的。
计策是个好计策,可他不该将胜负手,寄托在敌人犯错上。
如今他最怕的事发生了,蒙军只是左右两翼轮番冲锋,其本部竟巍然不动!
“坏了,这蒙古鞑子好生狡猾,这可如何是好”
“胡慎之呀胡慎之,你可千万别来,趁着我还顶着,快撤吧”
十五里之外就有一条小河,只要胡慎之能撤到那里,便可据营死守,等待大军来援。
这也是他明知此计凶险,仍然执意前来的原因所在。
虽然他不曾明说,可为将者必熟悉地形,他相信胡慎之必然知晓那里才是生机所在!
“胡慎之呀,你可千万别糊涂!”
然而人世间之所以还有些脉脉温情,不全是冰冷的利益权衡,就是因为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胡慎之的确知晓那处是生机所在,也明白这可能是最优解。
可扪心自问,让他舍弃宋疆等独自逃生。
他做不到。
曾经面对翁行恺的屠刀,他逃了一次。
如今不想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