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惊得心头一跳,险些失态。
她强压下震惊,端坐不动,声音尽量平稳:“苏大人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她心中明镜似的,知晓他所求为何,故而并未虚情假意地去搀扶。
苏言辞并未起身,头依旧低着,声音压抑却清晰:“臣恳请娘娘。”
婉棠沉默片刻,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无力感:“少女怀春,皇恩浩荡,这等事,只怕本宫有心无力。”
她这话并非推脱,在这深宫之中,帝心难测,谁又能真正左右?
“臣明白。”苏言辞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与认命,“只求娘娘在力所能及之处,稍加看顾。尽人事听天命罢。”
她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苏大人,本宫答应你。”
苏言辞闻言,紧绷的肩膀似乎松弛了几分,这才缓缓站起身。
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感激。
恰在此时,苏贵人抱着一小坛桃花酿回来了,脸上带着纯然的欢喜:“哥哥,最后一坛啦!”
“喝了可就真没了哦!”
苏言辞迅速敛去所有情绪,恢复成那个宠溺妹妹的兄长模样。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接过那坛酒,语气轻松却不容置疑:“这坛,哥哥带走了。”
“等你什么时候想哥哥了,哥哥再陪你喝,好不好?”
苏贵人虽有些不舍,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苏言辞不再多留,对着婉棠微一颔首,便转身离去,背影竟有几分仓促。
小苏苏看着哥哥走远,眼中满是不舍,嘟囔道:“哥哥怎么走得这么急?”
婉棠走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你哥哥是朝廷重臣,自然事务繁忙。”
“他能抽空来看你,已是极难得了。”
“以后在宫里若闷了,随时来寻本宫说话。”
【苏言辞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提到这个,我是真的想哭。人家苏言辞只是想过恣意快活的人生,招惹谁了吗?】
【就因为狗皇帝疑心重,总担心许砚川会成为第二个许承渊,非要让苏言辞去做大将军。等苏言辞真的开始发挥才能,狗皇帝又感到害怕!】
【不断宠幸小苏苏,小苏苏也傻乎乎地深爱着皇帝。可惜,苏家的势力越来越大,狗皇帝就越不心安。原着中,小苏苏怀孕的时候,狗皇帝非要派苏言辞出征。却又在关键时刻,不给援兵。】
【苏言辞死讯传来后,小苏苏受不了打击,投了井,一尸两命。】
【狗皇帝,最好的兄弟和那么爱他的女人,都被他害死了。呜呜呜,他们兄妹简直是我心中的意难平。要不是小苏苏受宠,苏言辞就不会接虎符,也不会死了。】
婉棠心口又是一疼。
心中暗骂,为什么就要这么戏弄书中每个人的命运呢?
似乎坏人总能够得到善终,而每一个努力想要活着的人,却始终都没有好下场。
一想到这些,婉棠的眼睛就红得不行。
她一直在尽量的改变自己的命运,却没有想到,这一路上,也有那么多的人的命运,是需要被改写的。
婉棠正柔声安慰着依依不舍的苏贵人,忽觉一道极具存在感的视线落在身上。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一人正慵懒地斜倚在院门的雕花门框上。
双臂环胸,玄色宫装衬得她身姿挺拔,眉眼间自带一股逼人的英气与洒脱。
不是惠贵妃又是谁?
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将方才那番情景看了多少去。
院子里伺候的宫人早已吓得屏息垂首,无一人敢出声提醒。
婉棠心中微凛:“贵妃姐姐何时来的?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苏贵人一看见惠贵妃,像是小兔子见了鹰,吓得浑身一哆嗦。
下意识就往婉棠身后缩了缩,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婉棠感觉到她的恐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语气轻松地宽慰道:“别怕,惠贵妃娘娘人美心善,最是和气不过了。”
她这话说得面不改色。
苏贵人偷偷瞥了一眼惠贵妃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小脸上写满了“我信你个鬼”。
“回去吧。”惠贵妃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目光扫过苏贵人,“我与德妃聊聊。”
苏贵人如蒙大赦,赶紧行了个礼,几乎是踮着脚尖飞快地溜走了。
院内只剩下两人。
惠贵妃走到婉棠面前,带着几分挑衅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忽然扯了扯嘴角:“那个小糯米团子,瞧着倒挺招人疼。”
婉棠保持着微笑:“是啊。”
“苏大人将她保护得极好,一派天真烂漫。”
她语气微顿,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只可惜这般保护,到了这地方,或许反倒成了害处。”
惠贵妃闻言,英气的眉毛一挑,嗤笑一声。
带着看透世事的嘲讽:“来了这宫里,也不就意味着一定会爬上龙床受宠。”
婉棠眼底掠过一丝凄然,低声道:“若是她能永远不满十六,就好了。”
惠贵妃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她没再接这话,反而从怀中掏出一物,随手就朝着婉棠丢了过去。
婉棠下意识伸手接住,入手微沉,竟是一柄小巧的桃木剑。
她仔细一看,这桃木剑打磨得极其光滑温润,做得胖乎乎、圆滚滚,憨态可掬。
上面还精细地雕刻着祥云纹路,造型奇特可爱,她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