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新铺子那头有廖源驻扎,看着改造的进度,沈云姝才能少分一丝神。
这几天沈记喜点门口的小摊子整日架着,摊子前也整日有人排队,先是买黄金盏的,再是买金藏雪的,最后是买花篮的。
都是出一样卖一样,用不了多长时间。
铺子斜对面,醉香楼二楼的雅间,沈敬之看着对面排队的热闹场景,眼神轻闪。
“二哥这铺子当真生意兴隆。”
沈老太太轻哼了声,眼皮子也没抬。
“你派人去叫了?他怎么还没过来?”
沈敬之见一个熟悉身影从铺子里出来,笑了笑:“来了。”
沈老爹一言不发地跟着带路的人进了醉香楼,直奔雅间。
那头的人会找来,沈老爹早有预料。
从他下狱起,就再没见过老宅的人,有些事总归是要有个说法。
听得推门的声音,沈敬之起身迎了过去,叫了声“二哥”。
“三弟,娘。”沈老爹颔首打过招呼。
沈老太太见他态度不冷不淡,脸色便不大好看,但想到小儿子的嘱咐,到底咽下了恼怒,朝沈老爹笑着招招手。
“来了,坐吧,可是扰了你做事了?”
沈老爹在沈老太太的右手边落座,淡淡一笑:“确实有些忙,不过说几句话的功夫总有的。娘和三弟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哎,这话娘开口还有些不好意思,”沈老太太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愧疚,“当初你出事,你媳妇来老宅闹了一通,还嚷嚷着要断亲,我一气之下就应了。上回你大嫂她们说碰上你们了,娘一早就想来看你,可到底觉得没脸,不敢露面。”
“谁知这过去一两个月了,你也不来见我,我知道你是生娘的气呢!你媳妇心里怎么想我,我不管,她不是我生的。可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咱俩离了心,娘心里苦的很,就让老三带我来寻你。”
“之前的事,我也是为了保大家,那会子家里情况你也知道。你大哥是个靠不住的,你三弟俸禄也就够过日子,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你心里怨娘,娘认了,往后咱们好好补偿你,但这血脉亲情咱不能丢,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沈老太太擦着眼泪:“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心里也不好过。知道你和敦儿没事,我是谢祖宗谢菩萨,总算我们母子还有团聚的时候。”
沈老爹静静听着,面上没有多少波澜。
“娘不用与我道歉,如今我们一家日子挺好的,也算因祸得福。我也没有什么埋怨,娘跟着大哥三弟过日子,自然要为他们考虑。只是我现今也是靠着敦儿娘过日子,没什么余力再给老宅帮忙,也张不开这口,娘别为难我就成。”
沈老太太心中一沉,顿了顿,便要去握沈老爹的手,再真情实意地劝一劝。
沈老爹却抬起胳膊,躲过她的动作,袖子滑落,露出剩三根指头的左手。
室内空气微微一滞。
“二哥,这是....”沈敬之眼中划过惊诧。
“没什么,在矿场上能留得一条命就不错了,少了两根手指算不了什么。”沈老爹淡淡道。
沈老太太张开嘴又闭上,这时候她就是有一肚子理由,也难以再张口。
沈老爹和沈敦在矿场整整一年,他们连派人问个信都没有,再怎么编理由也说不过去。
沈老太太脸上的温情之色隐隐挂不住。
“二哥,这都怪我。”
沈敬之盯着他的手,声音隐忍。
“是娘怕影响我升迁,硬生生忍着担心没有去探望。我又忙于公事,有所疏忽。实在是该死!二哥,你骂我罢,便是打我几下也使得。”
沈老太太脸色微变,忍了又忍才把到嘴的话咽下。
沈老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此刻心里竟是连一丝失望的波澜都没有。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他只觉索然无味,站起身对沈敬之道:
“不用了。从前对你好,是我心甘情愿。如今你出人头地,不用我照拂了,便各自好生过日子罢。铺子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没什么事,就不用见面了。对大家都好。”
说完,他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沈老太太这时再忍不住,喝了一句:“老三,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