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群山之间果然立着星罗棋布的山寨,那便是思州壮族土司狼兵设下的十八连环寨。
壮族狼兵依托陡峭山势,在山道间挖陷阱、设滚石,用尽一切办法阻挡活僵前进的脚步。
只是此刻,十八座寨子已有十六座陷落,残存的两座山寨在尸群围攻下摇摇欲坠。
最令人心碎的是,攻寨的活僵中,许多都穿着狼兵的服饰——
那是此前战死的同袍,如今成了狰狞的怪物,嘶吼着扑向昔日的兄弟。
城头上的狼兵们握着刀的手在颤抖,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却没有一人后退。
他们知道自己挡不了多久,寨墙下的尸堆已经快要与墙头齐平,但身后是父母妻儿逃亡的方向,哪怕多守一刻,也要为亲人争取一线生机。
这是一场无需言说的悲壮战争。
活着的狼兵举刀相向的,是死了却仍在“战斗”的狼兵;
守护家园的防线,正被昔日的骨肉同胞一点点蚕食。
山风卷起硝烟与血腥味,吹过狼兵们坚毅的脸庞,他们没有呐喊,只有沉默的挥刀,用血肉之躯在群山间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高智成举着远望筒凝神眺望,目光锐利如鹰,第一时间便锁定了远处山坳中涌动的活僵部队。
在镜片的放大下,那些身影乍看与活人并无二致,只是肢体活动时带着一种诡异的迟缓与僵硬,关节转动间仿佛生了锈。
它们穿着五花八门的服饰,有壮族的粗布短打,有安南的长衫,甚至还有中原样式的棉袄,显然是由不同族群的死者汇聚而成,无声地诉说着沿途的惨烈。
思州狼兵的寨子确实建得巧妙:
依山而筑的寨墙用石块与竹木相间搭建,层层叠叠向上延伸,如同嵌在山壁上的蜂巢。
弓箭手们隐藏在石缝与木垛的阴影里,弓弦震颤声不断响起,羽箭如飞蝗般射向尸群,却收效甚微——
那些活僵本就没有生机,箭矢穿透躯体也毫无反应,顶多让它们踉跄几步,很快又继续向前涌动。
寨墙内的狼兵们没有放弃,不断将大块石头奋力抛出,试图砸退尸群。
可这些活尸竟像是有了粗浅的防御意识,会下意识地抬手格挡或侧身躲避,绝大多数石块都砸在空处,只激起一阵尘土。
更令人心悸的是尸群前方的“先锋”——
无数小型野兽如黑色潮水般涌来,有野狗、山猫、甚至还有成群的猴子,它们双眼赤红,疯狂地用爪牙撕扯着寨墙的竹木结构。
后方则有老虎、黑熊等大型猛兽咆哮着徘徊,那震耳的吼声在山谷间回荡,仿佛在为尸群助威。
先前十六座寨子的陷落,正是这些兽群的功劳——
它们用利爪尖牙一点点破坏层叠的防御,最终撕开缺口,让活僵得以涌入。
高宇顺望着眼前的战局,并未立刻下令上前支援。
他心里清楚,面对这般庞大的活僵与兽群,两千人的队伍贸然冲锋无异于螳臂当车。
“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伐木,赶制排盾!”
他沉声下令,又指向随行的辎重队,
“杀活羊,让血气散开,引它们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