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若望此次回欧洲,心里早揣着明确的目标——
第一站就去耶稣总会。
他坐在神谕科的教室里,指尖轻轻摩挲着封皮烫金的神谕会教义手册,眼神里满是期待,忍不住低声自语:
“若能让耶稣总会转信神谕会,欧洲的贵族群体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他看来,耶稣会本就和梵蒂冈教宗的理念有分歧,反而与新教“简化仪式、重视个人信仰”的某些主张更相通;
以耶稣会为切入点,既能撬动天主教内部的力量,让一部分神职人员先转信,又能借着耶稣会的人脉顺利接触新教群体,简直是两全之策。
可朱有建听他说起这个计划时,心里却没那么乐观。
他太清楚欧洲贵族的心思了——
这些人虽说大多入了天主教,可真心信教的没几个,更多是把教会当成了“贵族联谊会”。
在他们眼里,入教不是为了侍奉上帝,而是为了拓展人脉、巩固家族利益:
说不定能借着教会组织的聚会,和其他贵族达成贸易合作,让家族的庄园更富有;
或是靠着教内神父的引荐,在国王宫廷里多几分话语权,让自家子弟谋个好职位。
至于上帝的教义、教会的规训,不过是他们达成目的的幌子罢了,真到了利益面前,随时能抛到脑后。
这点从南洋贸易公司和耶稣会的关系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表面上,那些欧洲贸易公司每年都会给耶稣会捐大笔钱财,逢年过节还会送香料、丝绸,看似恭恭敬敬在“供养”教会;
可实际上,耶稣会根本左右不了公司的决策。
哪怕南洋的土王因为神父的宣讲皈依了天主教,公司该殖民照样殖民,该抢土王的金矿照样抢,该剥削当地平民的劳动力依旧剥削——
教会的教义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连半点分量都没有,不过是公司用来粉饰侵略的工具。
尤其是崇祯十七年那次欧洲贵族的朝觐,更让朱有建把这层关系看得透透的——
那些贵族和耶稣会之间,哪里是什么教宗与信徒的从属关系,分明是各怀心思的合作关系。
贵族们嘴上说着“敬奉天主”,实则是想借着耶稣会的名头,跟大明套近乎、抢南洋的贸易份额,好让自家庄园里的金银再多些;
耶稣会则打着“传播福音”的旗号,借着贵族的船队和人脉,想在大明的土地上拓展宗教影响,好跟梵蒂冈争口气。
双方各取所需,算盘打得噼啪响,哪有半分对宗教的虔诚?
所以汤若望那“靠耶稣会撬动贵族”的想法,在朱有建看来,多少有些天真。
但他没开口反驳——
朱有建太清楚,有些路必须自己走一遍才甘心,有些教训必须亲自撞过墙才会真正明白。
要是现在强行拦着,说破其中的关节,反而会让汤若望心存疑虑,觉得是自己故意打压;
不如让他去试一试,哪怕最后不成,也能摸清欧洲宗教与贵族的底细,为神谕会后续的传教攒些实打实的经验。
不过朱有建也没真的放任不管,悄悄做了后手。
他单独把高宇顺叫到御书房,手掌重重拍在他肩膀上,语气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