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栋沉默片刻,终于叹道:张大人执意如此,本官也不便阻拦。但若事败,莫牵连本官。
张好古冷笑一声:本督自当承担,但还是请朱大人放我补给,我部水师驻防老龙头外 ,一防鞑子水军,二来转运补给 ,我部粮草物资自筹,到时朱大人行防关文照顾一下就是。
当夜,护国军悄然出关,沿长城向青龙关进发。
崇祯十一年腊月初十,张好古站在角山的烽火台上,望着远处蜿蜒的长城,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青龙关是清军粮道的重要关口,若能奇袭成功,必能打乱清军的部署。
“大人,弟兄们都准备好了。”黄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眉宇间透着坚毅。张好古点点头,目光扫过山脚下的护国军将士:全军轻装,沿长城行进,务必在黎明前抵达青龙关。
角山到青山关,不过三十里,但山路崎岖,积雪没膝。护国军的将士们排成长队,火把在夜色中连成一条火龙。张好古走在最前,马蹄裹着布,踏在雪地上几乎无声。
“大人,前面就是鹰嘴崖。”成均低声说道。张好古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陡峭的山崖横在眼前,崖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他沉吟片刻,下令道:让弟兄们攀崖而上,小心清军哨探。
鹰嘴崖的岩壁在火把映照下泛着青黑色,积雪被寒风卷成细碎的冰晶,扑打在护国军将士的脸上。张好古用刀鞘敲了敲岩缝里突出的石块,回声闷闷的,像是敲在冻硬的皮鼓上。
成均从腰间抽出绳索,三下两下抛向崖顶的枯树,麻绳在风雪中划出紧绷的弧线。弟兄们按老规矩,两人一组。
张好古的声音压得极低,铁甲摩擦声立刻被呼啸的风雪吞没。最前头的士兵用铁爪扣住岩缝,靴底在冰层上打滑时,后头的人便拽住他的腰带——这是他们去年冬天在冰湖练就的本事。
崖顶忽然滚落几块碎石,张好古猛地拽住绳索,火把的光晕里,几片黑影正从崖顶掠过。清军的夜枭子。成均的刀鞘在岩壁上磕出短促的脆响,这是暗号。整支队伍骤然凝固,连呼吸都化作白雾凝结在铁甲上。
崖顶的枯枝被清军哨探踩断的脆响刚落下,张好古的佩剑已出鞘三寸。夜枭子!他低喝声未落,成均的箭已洞穿最近那个哨探的咽喉。
那清军栽下悬崖的身影被火把照得晃了晃,像片被风雪卷走的黑羽。张好古的刀尖挑起地上散落的火把,火星子溅在雪地上嗤嗤作响,分成两路——他带一队攀右侧岩缝,成均领人从左翼包抄。岩壁后的清军哨探举着火把转出来时,正撞见张好古的剑光劈开风雪,那火把竟被剑气斩成两半,带着余焰跌进深谷。
大人小心!成均的警告声里,三支弩箭贴着张好古的耳际飞过,钉进他身后的岩壁。张好古反手掷出火把,点燃了崖顶的枯草,火光中清军哨探的皮甲泛着冷光。
成群的士兵们从左侧岩壁跃出时,孙临的剑已挑飞第二个哨探的腰牌。混战惊起崖底寒鸦,扑棱棱的翅影里,最后那个哨探退到崖边,突然吹响了骨哨。尖锐的哨音刺穿风雪时,张好古的刀尖正抵在他喉间。大人,这是清军遇袭的讯号。
成均的刀横在哨探后心,但张好古的刀却收了回来,任由那人跌坐雪中:放他回去。
成均的眉峰拧紧,却见张好古已转身望向青龙关方向,火光映着他嘴角的血痕:咱们要的,就是清军知道有军队在他们后方。
鹰嘴崖的混战刚熄,张好古的剑锋已转向青龙关方向。夜枭子的骨哨声在峡谷里回荡,像条毒蛇钻进护国军将士的耳膜。成均抹了把脸上的血,铁甲缝隙里结着冰碴:大人,清军哨探既已传讯,咱们不如改道?
张好古的靴跟碾碎一块冰棱,正因如此,更要趁他们调兵遣将时直捣粮道。他抽出怀里的舆图,羊皮纸上青龙关的轮廓被血渍晕染开,清军以为咱们要回头,偏要让他们猜错。
成均的刀尖突然指向关隘方向——三簇火光正从关城箭楼升起,那是清军集结的信号。张好古的瞳孔猛地收缩,远处传来战马嘶鸣,混着铁甲碰撞的脆响,像潮水般漫过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