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桑洛再来至清漪家院门外。
见门关着,便伸手轻叩木门。
稍时门开,却是清漪。
见门外是他,忙伸手又要关门。
桑洛手上使力,她一时又关不上,只得对他道:“你以后、别来了!”
“你的脚怎样了?姥姥责罚你了吗?”桑洛轻声道。
清漪摇摇头,低头只道:“昨天谢谢你。”
又道:“姥姥她、不许你我见面,你还是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
桑洛直望着她,轻声道:“那你呢?你、可愿见我吗?”
清漪抬眼默然望了他一回,复又低头道:“不愿……”
桑洛听得这声,不觉失神,清漪便将门合了。
桑洛在门外默然立了一回,方转身回转。
此后几日,桑洛只每日在家练剑、早间去学里授业、午间回转后亦不出门、只在家里读写,有时帮桑远照护花苑,亦不再去清漪家探望。
偶尔在街上碰到她时,她远远地便避了开去,也并不见面。
转眼半月过去,惊蛰来至,春耕忙碌,学里学生们皆告了假,桑洛早间便也在家了。
天气也渐渐和暖,已然换了春日薄衫。
桑洛穿了件青色长衫出来,腰间亦束一条青色宽带。
桑远见了他,倒有些诧异,道:“怎地忽然瘦得这样?哪里不舒服吗?”
“冬天穿得厚些,如今换了薄衫,爹看得尚不习惯罢了。”桑洛只笑道。
“每日练剑,不可松懈,保养身体最是要紧。”桑远点点头道。
“理会得。”桑洛道。
便提了剑自在院中演练一回。
午间无事,想起前日街上曾遇袁伯,约自己前去小酌。
便趁着阳光,去往村西袁伯处。
进得院来,袁伯正在制作陶坯,便让他在旁等候,待手中这个制完,方才起身。
对桑洛道:“今日晴和,这般好天,不可辜负,你且待一会儿,我去取好酒来。”
说着便自进了屋中。
桑洛四处闲看一回,却见南墙下那株矮木已然盛开了两朵花来,艳红如火、跃跃欲燃。
袁伯取了酒壶并杯盏,复来至院中,置于小桌之上,对桑洛道:“坐吧。”
说着自坐了,桑洛便也在旁坐下。
两人举杯对盏,已喝了一杯。
“如何?此酒我可藏了有些年数了。”袁伯道。
桑洛看那酒色极是清冽,未入口时,只闻一股淡淡幽香,及饮下时,只觉一缕酒香缠绵不尽,确是好酒,道:“这酒、倒甚是难得。”
“若非好酒,怎特特地叫了你来?”袁伯笑道,说着起身又至屋内,不一时取出两样点心来,一盘茉莉糕、一盘却是杏仁。
“这酒也好配杏仁吗?”桑洛道。
“你试试便知。”袁伯道,“只是不可多吃。”
桑洛便捡了一颗苦杏仁,放入口中,只觉一缕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与方才之幽香杂陈一处,其香固是清醇如醉,其苦其涩却亦绵绵如丝,两处纠缠、难解难分。
“如何?”袁伯笑道。
“果然、甚是特别。”桑洛只微微笑道。
“如今你当识得这番滋味了。”袁伯亦微微点头道。
桑洛闻言、心有所动,自斟一杯,默默饮下,其香如醉、而其涩难歇。
袁伯自怀中取出一个漆木小盒,只得五寸大小,将盒盖打开来,里面躺着一颗墨黑的珠子,黯淡无光,看来甚是普通。
然而袁伯将它贴身收藏,看那小盒亦是陈旧,怕已有些年数了,想来当非寻常之物。
袁伯默看一回,蹙眉不语。
又轻轻合上盒盖,将盒子递与桑洛,道:“这个,便与了你吧。”
桑洛接过,惑然不解,道:“这是何物?”
“这是鹤红花的种子。”袁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