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都城,襄平。
紫宸殿内,死寂无声,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唯有角落里铜兽香炉中的炭火,偶尔爆开一串细微的“噼啪”轻响,像是在敲打着在场众人紧绷的神经……
御座之下,年仅十五岁的太子司马师一身玄色蟒纹锦袍,端坐于监国之位。
他的面容与司马懿有七分相似,但那双本该属于少年的清澈眼眸里,却看不到半分青涩,只有一片宛如寒潭般的冷酷与沉静。
他面前的黑漆御案上,随意摊开着数封来自南方的飞鸽急报,那一张张薄薄的信纸,此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殿内众臣几乎喘不过气来。
“太子殿下!”
在司马懿离京之后暂时辅政的蒋钦手捧着一封刚刚送抵的军报,从队列中快步走出,躬着身子,胡须微微颤抖,就连声音也带着一丝沙哑……
“飞影密报!就在半个时辰前,汶县……汶县县城失守!汉将太史慈亲率主力,已绕过新昌,其先锋离我襄平,已不足百里!”
此言一出,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与倒吸凉气之声。
“怎么可能!辽南已经全部失守了吗!”
“完了……辽南失守,襄平已是门户大开,我等……”
安市、汶县的相继陷落,已如同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所有辽国君臣的脸上……
谁也没想到,在短短十数日内,整个辽东的南部,竟被那支本应困于冰海之上的汉军水师,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拿下!
太史慈,这个成名于江东的东莱宿将,正用一场堪称教科书式的闪电登陆战,将司马懿苦心经营的辽东腹地搅得天翻地覆……
“殿下!如今太史慈在攻克汶县之后绕开我军防线,直扑国都而来,其心可诛啊!”
蒋济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
司马师眯着眼睛,眉头都轻微跳动了几下,显然也被太史慈的闪电战吓到了。
“这太史慈真不愧是江东名将,就连这万里海冰都未能拦住他!若被他拿下新昌,便可在当地休整补给,以逸待劳,我襄平危矣!”
司马师快步走到大殿中央那幅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在西面的卢龙塞与东面的襄平之间来回移动,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蒋济见状,更是心急如焚,他向前两步,语气愈发急切。
“殿下!当务之急是立刻抽调附近兵马,寻机与太史慈主力决战!据报,那太史慈连番激战,麾下又多为不耐苦寒的南方士卒,如今兵力已不足两万,这正是我等聚而歼之的良机!”
说到这里,蒋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墙上的舆图,落在了西侧那个卢龙塞之上,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我们必须尽快剿灭太史慈这支孤军!否则……陛下那边,可还在卢龙塞下苦苦支撑,日夜盼着我辽东的援军啊!”
“蒋公。”
司马师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决断与冷静。
“父皇在卢龙塞面对的是刘瑁的全部主力,此战何等凶险,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万预备驰援的精锐,是我们大辽最后的家底,也是父皇扭转战局的唯一希望!”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了舆图上襄平城的位置,语气陡然一沉。
“但正如蒋公所言,太史慈这根钉子一日不除,援军便一日不能西进!否则,就算父皇守住了卢龙塞,我们却丢了襄平,沦为丧家之犬,那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他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一闪,如出鞘的利剑,扫过殿下噤若寒蝉的众臣。
“即刻飞鸽传书父皇,将辽南战况尽数告知,请父皇早做准备。至于我们……”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在城下,与太史慈的江南府兵,好好做上一场!”
“喏!”
众臣心头一凛,齐齐躬身领命。
与此同时,新昌县以北十余里的一处村落中,上万汉军正围着一堆堆篝火,在此地休整。
由于战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辽东境内根本来不及实行坚壁清野之策。
但让太史慈等人始料未及的是,汉军所过之处,竟出现了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奇特景象……
原来司马氏为了抵抗已然掌控天下十余州的大汉,在辽东强行征兵,苛以重税,早已让底层百姓不堪重负。
而汉军每到一地,便将那些投靠司马氏的所谓豪族乡绅的田契粮仓尽数抄没,分予百姓,一时间竟赢得了不少民心……
村口,太史慈正与麾下心腹校尉谢旌、李异等人,就着篝火啃着干硬的肉脯。
在他们不远处,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锦衣卫校尉正蹲在一旁,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低声询问着什么。
“老人家,这襄平城左近,哪几户养着信鸽,您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