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局势,南北两省皆以坚守省会为主,不必轻言剿之一字。须俟各船已齐,粤炮已到,正月之季,水陆并进,顺风顺水,乃可以言进剿。此意惟国藩与吾师最相吻合。南省僚友多责国藩何不急急进剿,闻北省亦有此等议论,实难与之分辩,想吾师间有奏牍,必与敝处所奏不谋而合。
——摘自《曾文正公全集·书札·复吴甄甫制军》
王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骆秉章此时,正与王錱闹得不可开交。
王錱督带新勇赶到郴州不久,随着风声日紧,便奉骆秉章之命,开进长沙,交由塔齐布统一训练,统一驻防省城。王錱原来管带的老湘营,已经被曾国藩调往衡州,他此时麾下人马是十一营,五千五百人。
但王錱仗着自己是五品候选同知衔,根本不把塔齐布放在眼里,又因为自己此时勇多,塔齐布所辖的协兵少,就更加为所欲为。
他进省城的当日,自己寻了一处操练场地。他本人则挑赁了一处好宅院,作为官邸。为了防绿营捣乱,他光在官邸的四周,就驻守了两营又一哨人马。亲兵人数不仅超过了曾国藩几倍,而且还超过了鲍起豹、樊燮、塔齐布,和骆秉章的亲兵人数相差无几。
王錱这么做的用意,不过是为了告诉省城的文武百官和百姓:此时替抚台大人守卫长沙的不是曾国藩,也不是提标、镇标,更不是塔齐布,而是他王司马。
司马是同知的别称。王錱跟随曾国藩时,别人都称他王管带或者王大人。他扩勇之后,尤其被骆秉章密保至五品同知后,别人再叫他王管带,他的脸色就开始不好看了,无论向他回什么事,都要被他驳复。
属下将领们起初还莫名其妙,但时间长了渐渐也就发现了玄机。于是再来向他回事,就一律改了称呼,不再称他王管带,而称他为司马大人或大帅。王錱从此后脸色才开晴。
在当时,督抚或品级高的统兵大员,才可以称大帅。就湖南全省来说,骆秉章、曾国藩、鲍起豹、樊燮、塔齐布,都可以称作大帅。但仅是同知衔的王錱,资历和名声不如罗泽南,威望不如禇汝航,无论他带勇多寡,都是不佩“大帅”二字的。
但他并不去更正。将领们见自己的统领如此受用“大帅”二字,用不多久,连大帅也不称了,干脆称呼他为“大司马”。这就是笑话。
众所周知,司马是同知的别称,而大司马则是兵部尚书的别称。虽然只差一个字,但却有天壤之别。这如何能含混呢?
但让将领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王錱不仅接受了大帅的叫法,连大司马竟然也默认了!王錱好名之甚,由此可见一斑。
王錱对新招募的这十一营湘勇如果认真训练,或许对守城能有裨益。但他把训练等事全交给各营营官们料理。而这些营官们,无一例外也都是新招募的,讲起农事来个个兴趣盎然,但对兵事却无一明白。试想,让这些人训练新勇,如何成得事呢?
王錱却懒得去过问这些琐事,他每日都坐上轿子,仪仗整齐地到巡抚衙门来给骆秉章请安、道乏;下来后,便和几名上不得台面的候补道厮混在一起,或凑成一局打麻雀,或轮班去窑子里吃花酒。这些人见抚台非常高看他,也都愿意巴结他。不多久,便有几名候补道成了他须臾不能离的人,还有两名在窑子里相与的候补知府成了他手底下的管带。
有这些人帮他练勇,也只一月光景,长沙城便被闹翻了天。
按察使衙门一接状子,见是告湘勇的,马上便把状子退回,并告诉受害百姓:想告湘勇,除了巡抚衙门,长沙城无二家敢受理此案。
百姓不管这些,揣起状子便直奔巡抚衙门。
百姓走到半路,偏碰着徐有壬的轿子。告状的百姓一见轿呢是绿色的,以为是巡抚大人,当即也不及多想,觑准一个机会便跪到轿的前头,手举状子便喊起冤来。
一见有人轿前喊冤,轿前的一应员弁,如狼似虎般地扑过来,把喊冤百姓连拖带拉弄到一边。
喊声已经惊动了轿里的徐有壬。徐有壬掀起轿帘,喝令护轿的员弁们住手,又着二爷把百姓手里的状子接过来。徐有壬把状子展开略看了看,便袖起来,喝令起轿。
百姓自以为巡抚接了状子,回去后便开始等候公差的票子。哪知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去问地保,地保摇头;跑到巡抚衙门去询问,又被门上给轰了出来。
这时有好心人对他讲:抚台一般是不接状子的,百姓要告状,需到首县。
受冤的百姓不服,伸长脖子辩论:“小人又不是老得两眼昏花,接状子的明明就是抚台大人啊!”
那人见与他说不明白,便道:“你认准是湘勇的人作孽,就须到衡州去找曾大人喊冤。曾大人是团练大臣,湖南所有练勇,都归他老节制。”
受冤的百姓得了这话,马上又请明白人给重新写了份状子,搭便船直奔衡州。
这期间,王錱统带的湘勇,又做了几件很不得民心的事:王錱的胞弟王开化,本是营官,一日带着亲兵出城玩耍,路过一个村庄时,见到一名相貌姣好的女子。王开化一见那女子,登时便色迷心窍。回营后便着人去提亲,女家不许,他便强抢过来。正要入洞房时,恰逢王錱来巡查防务,才把那女子的身子保全。女子虽被礼送回家,但影响已是不可挽回;粮饷缓发半月,各营便瞒着王錱到城外去抢掠百姓。后来,又有几名乡绅被绑到军营,勇头力逼其家眷拿银粮赎人。湘勇在长沙已是闹得名声大坏。塔齐布见王錱的属下愈闹愈凶,便飞咨曾国藩请示机宜。曾国藩密函塔齐布,急速出城驻防训练。塔齐布于是先秘密在城外,寻了个操场和防地,又到骆秉章面前借了个理由,便于一日午后,统带自己的兵勇驻到城外去训练。
骆秉章此时已经觉察王錱扩募之勇扰民的事,并为此还把王錱叫到巡抚衙门,苦口婆心地劝告了一番。王錱甚是恼怒,回营之后,很是对着营官们发了一通大火。
但此时他手底下的人,已经吃滑了嘴,跑顺了腿。想马上改掉,真是千难万难。
徐有壬虽把百姓的状子压在手里,但他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他自己私下已经悔得不行。
鲍起豹、樊燮二人,很快奉骆秉章之命,督率本部开进长沙驻防。
这时,骆秉章收到曾国藩的公文一道,以湘勇欲出省援鄂为名,调王錱所统十一营到衡州统一训练。曾国藩实际是在将骆秉章的军:且不管王錱的饷源何出,只要他打湘勇的旗号,就要归我曾国藩调遣。
骆秉章眼见自己的计划要功亏一篑,马上便给王錱发密函一封,请王錱饬命麾下各营脱掉湘勇装,换上楚勇装;以后亦只准打楚字大旗,不准再打湘勇旗号。
王錱接命,连日行动,很快便改装易帜,彻底脱离了曾国藩。
消息传到衡州,罗泽南几日未眠。
此后,王錱的楚勇和提、镇两标,开始轮番扰闹长沙城。骆秉章痛苦不堪,百思不得主意,真真愁坏了。
偏赶这时,咸丰的申饬圣谕到了衡州,并抄送吴文镕与骆秉章。
曾国藩思虑再三,又与骆秉章反复筹商,决定先派刘长佑督率两营,由湖北入皖;回籍省亲的江忠源之弟江忠濬管带两营,从湖南继往;骆秉章又将由云南援鄂之一千滇勇奏留。合共三千之数,先期赴皖。
援皖之勇刚刚登程,湖南衡、永、郴、桂等地又土匪蜂起。骆秉章急调王錱十一营赶赴郴州、永兴征战;曾国藩亦调罗泽南、塔齐布在衡、桂一带往来巡剿。
曾国藩于是一面加紧训练水陆各营,一面派员去接应张敬修,一面密切关注衡、永、郴、桂的匪势,一面则开始构思给朝廷的奏折。
志大才疏、目空一切的王錱,此次在郴、永,却结结实实栽了大跟头。
他新募之勇都是未经过严格训练的,一到郴州,他便把十一营楚勇一分为三:两千赴郴州,两千赶往永兴,他则统带一千五百名亲兵往来接应。王錱自以为,经他如此一布置,除了获取凯旋,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偏偏事与愿违。他派往郴州的四营,一闻枪响,未及营官下令,便一哄而散,个个都赛离弦的箭,转瞬遁入林中。四个营官尚在懵懂中,已有乱枪从四周射来,登时作古;去永兴的四营倒是与义军打了一仗,但未见分晓,已裹护着营官争相逃去。正在酣战的义军很是被吓了一跳。义军于是便开始在郴、永两地攻官府、劫大狱、取官粮,致使湖南全省震动。王錱一面收集残部,一面重整旗鼓,但终不能扭转战局。
而此刻,衡、桂局势,在罗泽南、塔齐布的围剿下,已渐趋平稳;来衡州告状的百姓的状子,曾国藩已经如期收到,并急转给了巡抚骆秉章。王錱已改旗易帜,曾国藩可管,也可以不管。曾国藩决定不管。
受害百姓离开衡州的时候,郴、永方面的五千义军,已气势汹汹地杀奔长沙而来。
骆秉章一面督饬鲍起豹、樊燮二人加紧布防,一面向曾国藩告援。
曾国藩给咸丰上了道绵里藏针的《沥陈现办情形》折
曾国藩接到骆秉章求援信的当日,即调塔齐布飞赴长沙城外截剿义军。骆秉章得知塔齐布飞援,心才安定。
在衡州的曾国藩,在饬命塔齐布飞援长沙的当日,即含毫命简,给朝廷陈上《沥陈现办情形》一折。折曰:
奏为沥陈现办情形,微臣愚见,恭折奏明,仰祈圣鉴事。窃臣前月复奏赴皖援剿,俟张敬修解炮到楚乃可成行一折。于十二月十六日,奉到朱批:‘现在安省待援甚急,若必偏执己见,则太觉迟缓。朕知汝尚能激发天良,故特命汝赴援,以济燃眉。今观汝奏,直以数省军务,一身克当,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时漫自衿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及至临事,果能尽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张皇,岂不贻笑于天下。著设法赶紧赴援,能早一步,即得一步之益。汝能自担重任,迥非畏葸者比,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与朕看。’钦此。仰见圣谕谆谆,周详恳至,见臣之不事畏葸,而加之教诲,又虑臣之涉于矜张,而严为惩戒。跪诵之下,感悚莫名。惟现办之情形,与微臣之愚见,恐我皇上尚有未尽知者,不得不逐条陈明,伏候训示。
奏折一开始,曾国藩就全文引述了十二月十六日收到的咸丰圣谕的全文,并明着说实际情况有“皇上尚有未尽知者”,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皇上不知道的一条条说明白了。透过这个开篇,可以隐隐感到曾国藩作为理学名臣破釜沉舟的勇气,当然,还有一份对时局的判断——自己湘勇已经成为朝廷不得不倚重的力量。
一、起行之期,必候张敬修解炮到楚。查张敬修以广东购炮千余尊,分为十起运解来楚。现在头起业经到衡,仅八十位。其后九起,尚无信息。臣屡次告催,又专差迎催。本月十六日,永兴境内又有匪徒,道路阻梗,实为十分焦急。臣所办之战船,新造者九十号,改造者百余号,合之雇载者,共四百号,可于正月中旬一律完毕。自兴工之日起,统计不满八十日,昼夜催赶,尚不迟缓。惟炮位至少,亦须八百尊,乃敷分配。前此钦奉谕旨,令广东购办炮位千余尊,限三个月解楚,计算正月之末,总可陆续解到。纵不能全到,稍敷配用,即行起程。
“起行之期,必候张敬修解炮到楚”,这句开头的话说得多硬,简直没有商量的余地。最后,曾国藩明确地告诉咸丰,湘勇出省日期最早也得正月底。
一、黄州以下,节节有贼,水路往援之兵,不能遽达皖境。前两奉援鄂之旨,命臣筹备炮船,肃清江面。后两奉援皖之旨,命臣驶入大江,顺流东下,直赴安徽等。因查现在黄州以下,节节被贼占据,修城濬濠,已成负隅之势,与前月情形又迥殊。若舟师东下,必须克复黄州,攻克巴河,扫清数百里江面贼艘乃克达于皖境。此则万难之事,微臣实无把握。万一黄州、巴河之贼亦如扬州、镇江之坚守抗拒,则臣之到皖无期。现在安徽待援甚急,前次江忠源之戚,刘长佑带楚勇千余自湖北前往,又令其胞弟江忠濬带勇一千,自湖南继往。又有滇兵一千自湖南拨往。计湖南由陆路援皖之兵,已三千余矣。臣奉命由水路前往,阻隔黄州一带,何能遽行扫清,直抵安徽。目前之守候船炮,其迟缓之期有限,将来之阻隔江面。其迟剿之期尤多。昼夜焦思,诚恐有误皖省大事,不能不预行奏明。
曾国藩这段话的核心用意,是说即使自己正月底率军沿江下行驰援安徽,但由于贵州以下多为太平军占领,自己需且战且进,所以何时能到达安徽以解危局,很难判断。曾国藩这段话透出一股怨气,即是在说朝廷站着说话不腰疼。
现在大局,宜堵截江面,攻散贼船,以保武昌。今年两次贼舟上窜,湖南防堵,耗费甚多。湖北、江西亦各耗费数十万。三省合力防堵之说,系臣骆秉章与臣函内言之。四省合防之说,系臣江忠源与臣函内言之。待南省船炮到鄂,即与北省水师合力进剿,系臣吴文镕与臣函内言之。是以臣前折内声叙。兹奉到批谕:‘今观汝奏,直以数省军务,一身克当,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等因。臣自度才力,实属不能,而三臣者之言,臣以为皆系切要之务。该逆占据黄州、巴河一路,其意常在窥伺武昌。论目前之警报,则庐州为燃眉之急。论天下之大局,则武昌为必争之地。何也?能保武昌则能扼金陵之上游,能固荆、襄之门户,能通两广、四川之饷道。若武昌不保,则恐成割据之势,此最可忧者也。目今之计,宜先合两湖之兵力,水、陆并进,以剿为堵,不使贼舟回窜武昌乃为决不可易之策。若攻剿得手,能将黄州、巴河之贼渐渐驱逐,步步进逼直至湖口之下,小孤之间,与江西、安徽四省合防,则南数省尤可支撑。臣之才力固不能胜,臣之见解亦不及此,此系吴文镕、骆秉章、江忠源三臣之议论。然舍此办法,则南数省殆不可问矣。臣此次东下,拟帮同吴文镕照此办理,前折未及详叙,故复缕陈之。
此一段写出曾国藩对长江中游地区大势的看法:应着眼于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四省的统筹,而武昌实为要冲;把眼光只盯在安徽一省,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实乃不智。在此一段中,曾国藩不再曲为回避,而是直接引述咸丰常对自己的讽刺,并回答说:自己当然没有一肩担起数省军务的能力,但鄂、湘、灨、皖四省联动,乃吴文镕、骆秉章、江忠源与自己的共识,所以提出这般见解,完全是从时局出发,而与个人的权衡进退无关。曾国藩在此,简直就是在给咸丰上课:不要总从一己之私的角度小家子气十足地处理军国大事。
臣所练之勇,现在郴桂剿办土匪,不能遽行撤回。湖南土匪推衡、永、郴、桂最多。臣二月一折,八月一折,已详言之。自驻扎衡州以来,除江西之匪窜入茶陵、安仁一起外,其余本处土匪窜扑常宁、嘉禾、蓝山等县城,及盘据道州之间庵桥。经臣派勇随处攻剿,先后扑灭。昨十二月十五日,又有一股窜入永兴县城,亦经派勇往剿。现在臣之练勇,在桂属者尚有千余人,在郴属者八百人。昨十二日奉到谕旨:‘曾国藩著仍遵前旨,督带船勇,速赴安徽江面。至湖南常宁一带土匪,即责成骆秉章迅即妥办。’等因。目下桂属正在剿捕之际,未便遽行更换。郴州、永兴正在危急之际,不能不星速进剿。且待船将办齐,炮将到齐,再将各勇撤回,带赴下游。如尚未剿毕,则由省城调兵前来更换。
这段话比较简单,就是说明即使湘勇出省作战是大势所趋,但湘勇已在行使的地方剿匪职能也不能弱化,至于圣谕所说把剿匪任务临时交于骆秉章的办法则根本不可行。曾国藩已不再顾及皇帝的脸面。
饷乏兵单,微臣竭力效命,至于成效,则不敢必保。臣以丁忧人员,去年奏明不愿出省办事,仰蒙圣鉴在案。此次奉旨出省,徒以大局糜烂,不敢避谢。然攻剿之事,实无胜算。臣系帮办团练之人,各处之兵勇,既不能受调遣,外省之饷项,亦恐不愿供应。虽谕旨令抚臣供支而本省藩库现仅存银五千两。即起程一月之粮,尚恐难备。且贼势猖獗如此,岂臣区区所能奏效?兹奉批谕:‘平时漫自衿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及至临事,果能尽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张皇,岂不贻笑于天下?著设法赶紧赴援,能早一步,即得一步之益。汝能自担重任,迥非畏葸者比,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与朕看。’等因。臣自维才智浅薄,惟有愚诚不敢避死而已。至于成败利钝,一无可恃。皇上若遽责臣以成效,则臣惶悚无地。与其将来毫无功绩,受大言欺君之罪,不如此时据实奏明,受畏葸不前之罪。臣不娴武事,既不能在籍终制,贻讥于士林,又复以大言偾事,贻笑于天下。臣亦何颜自立于天地之间乎!昼夜焦思,但有痛哭而已。伏乞圣慈垂鉴,怜臣之进退两难,诫臣以敬慎,不遽责臣以成效。臣自当殚竭血诚,断不敢妄自矜诩,亦不敢稍涉退缩。以上五条,皆臣据实直陈,毫无欺饰,伏求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士大夫是非常重视舆情对自己的评价的,咸丰帝对曾国藩个人才具的讥讽,深深地刺痛了他。所以他在这里反戈一击:臣下办事如此之难,时局如此之糜烂,难道皇上不知道吗?更为甚者,臣本丁忧守制之人,是朝廷要夺情起复,赶鸭子上架在先,后又以速效责臣,这难道是皇上待臣下之道吗!曾国藩如此“据实直陈,毫无欺饰”,无异于绵里藏针地回击了咸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