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大人请。”老河工们受宠若惊,连忙在前引路。
一行人马出得城来,直奔钱塘江口与大海交汇处的险要地段。
越是靠近海边,风势越大,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所谓的“海塘”,许多地段只是用大小不一的石块简单垒砌,甚至夹杂着泥土和篾筐。
经过多年风浪冲刷,早已千疮百孔,多处出现塌陷和裂缝,如同老人残缺的牙齿。浪涛拍来,海水轻易就从石缝中渗漏甚至喷溅出来,显得脆弱不堪。
姜淮跳下马,走到一段破损尤其严重的塘体前,俯身仔细查看。
他用手抠了抠砌石的缝隙,泥沙簌簌而下。又用脚踹了踹基脚,已然松动。
“这处塘体,去年秋潮时就险些溃决,当时抢修了三天三夜才勉强堵住。”
一名老河工心有余悸地指着不远处一道明显的修补痕迹说道。
姜淮面色凝重,沿着海塘一路前行,不时停下来询问老河工历年险情、维修记录。
工房经承跟在后面,捧着图册,额角冒汗,图上标注的“坚固”地段,与现实中的残破形成鲜明对比。
“图册是十年前绘制的?”姜淮头也不回地问道。
“是……是……”经承声音发虚。
“十年间,维修款项拨付几何?都用在了何处?”姜淮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经承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每年都有拨付,只是……只是风雨侵蚀实在太厉害……”经承支吾着。
姜淮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将各处险工、隐患、材料劣化处一一记在心中。
勘察完海塘,他又转向城内的主要河道。只见河道狭窄,淤泥堆积几乎与岸齐平,水色发黑,散发着一股腐臭气味。
两岸民居为了扩展用地,甚至私自搭建了不少水阁,进一步挤占了河道空间。
“这河早就该疏浚了!”另一个老河工忍不住抱怨,“平日里排水就慢,一到暴雨,水根本排不出去。
倒灌进城里,低洼处全是积水!上次台风,这里淹了半人深!”
姜淮蹲下身,用树枝探了探淤泥的深度,眉头紧锁。
他放眼望去,河道蜿蜒穿城,如同被堵塞的血管,一旦上游来水凶猛,后果不堪设想。
整整一日,姜淮马不停蹄,踏勘了数十里海塘和主要河道。
他听得仔细,问得详尽,看得认真。夕阳西下时,他才带着一身风尘和泥点返回府衙。
当晚,书房灯火通明。姜淮顾不得疲惫,将工房经承和几名核心胥吏全部召来。
巨大的江宁舆图铺在案上,旁边堆放着今日勘察的记录。
他目光如炬,手指点向舆图:“海塘之弊,在于根基不牢、建材劣质、年久失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