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心中有数,再次看向那约翰船长,目光如炬:“约翰船长,证据在此,你还有何话说?是你船违章抢道,撞沉我国商船,并率先动用火器,威胁我民众官差!
按我大黔律,及双方贸易章程,你需赔偿中方一切损失,并就动武之事做出道歉!
否则,本府将依法扣留你船,禁止你等离港,并上奏朝廷,知会贵国!”
他每说一句,通译译过去,那约翰船长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深知此事己方理亏,若真被扣船,耽误了航期和贸易,损失巨大,绝不会轻饶他。
权衡利弊之后,他终于软了下来,语气不再嚣张,开始讨价还价,试图减少赔偿金额。
姜淮寸步不让,依据广船主提供的损失清单,他暗中示意船主略去了可能虚报的部分,只计实在损失,咬定了赔偿数额。
并在刘太监“打圆场”的絮叨中,坚持要求对方必须就动武之事做出书面道歉。
最终,约翰船长不得不屈服,悻悻然在姜淮拟定的和解文书上签了字,同意足额赔偿并书面道歉。
消息传开,围观的大黔商人、船员、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扬眉吐气!
一场可能酿成重大外交风波和流血冲突的事件,在姜淮的冷静、果决、有理有据的处置下,得以平息。
看着西洋船付出赔偿,灰溜溜地调整泊位,姜淮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对左右吩咐:“将今日之事详细记录在案,文书存档。
通告各码头,加强港务巡查,明晰航道规则,若再有外船只纠纷,皆需依此例,先行勘查,厘定责任,不得偏袒,亦不得畏事!”
说完,他转身离开码头。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依旧挺拔,却难掩疲惫。
他知道,今日虽胜了一场,但与这些骄横的洋商打交道,未来必然还有更多的风波。而维护国体与商民利益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
处理完商船碰撞的纠纷,姜淮虽身心俱疲,却并未有丝毫松懈。
码头的喧嚣与复杂远超想象,仅仅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绝非长久之计。
他深知,若不能建立一套清晰、公正、且能被有效执行的港务管理章程,今日的冲突平息了,明日必有新的祸端。
回到府衙,他顾不得休息,立刻将自己关进书房。
海图、港区图、历年贸易条例、乃至从工部带来的些许关于船只制式的资料,被他铺了满满一案。
他没有先召见属官商议,他知道,在那群老油条那里,得到的多半是“祖制如此”、“惯例这般”的推诿和“慎重稳妥”的劝诫。
他需要先拿出一个成熟的、基于事实和法理的框架。
一连数日,书房灯火长明至深夜。姜淮埋首案牍,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
剧烈的咳嗽时常打断他的工作,但他只是喝口浓茶压一压,便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