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姝脸色唰地惨白:“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婉棠轻笑,如同谈论天气般寻常,“当年你爱皇上爱到发狂,不惜动用整个萧家的势力作为嫁妆,逼先帝和太后将你指婚给当时皇上。”
“可你知道吗?”
“皇上同样恨你。”
“若不是你横插一脚,他本可以将他心爱的那个叫‘白梨’的女子,名正言顺留在身边的。”
“你说,等到萧家对他再无利用价值的那一天,他会怎么对待你这个,毁了他一生所爱的静妃呢?”
萧明姝浑身剧震,踉跄后退,撞在凤椅上,口中喃喃:“不可能……”
“就算他不爱我,可他是不会动萧家的。”
“没有萧家,就没有今日的皇上。萧家对他恩重如山,对他有着再造之恩!”
“更何况,如今凤栖国,是要仰仗萧家的。”
婉棠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笑容那般讽刺。
萧明姝的声音越发微弱,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婉棠不再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转身对祺齐道:“我们走吧。好戏……才刚刚开场,我们慢慢欣赏就好。”
两人离去,宫门再次合拢。
身后,只回荡着萧明姝崩溃的呐喊。
坤宁宫外的汉白玉阶下,残阳如血。
祺齐落后婉棠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疲惫:“娘娘,萧家毕竟树大根深,如今已反应过来。”
“堂上,那些要求严惩的声音已经平息了。”
“废后,这等震动国本的大事,足以平息皇上的怒火了。”
婉棠脚步未停,目光望着宫墙尽头那一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这怎么够?”
祺齐眉头紧锁,不安地提醒:“娘娘,老奴多句嘴,盈满则亏啊。”
“眼下……是否该暂避锋芒?”
婉棠终于停下脚步,侧过头看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祺大人觉得,皇上会满意吗?”
她不等祺齐回答,自顾自说道,“他要的,从来不只是后宫换一个主人这点波澜。”
祺齐面露困惑:“老奴愚钝,娘娘的意思是……?”
婉棠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声音却清晰传入祺齐耳中:“你家那位打理云想阁的二公子,他会明白的。”
她顿了顿,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事实,“云想阁每月分到本宫名下的红利,往常不下万两白银,可上个月,账面却只划来了三百两。”
祺齐脸色骤变,急忙解释:“娘娘明鉴!犬子绝不敢中饱私囊,定是……”
婉棠轻轻抬手,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和:“祺大人多虑了。”
“本宫提及此事,并非疑心二公子。”
她转回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祺齐,“只是想提醒公公,撒出去多年的网,该收回来了。”
祺齐先是一怔,随即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震惊。
他望着眼前这个年纪足以做他孙女的女子,看着她平静面容下蕴藏的惊人力量与谋划。
半晌,才化作一声复杂的长叹:
“我终究是老了。这往后,是娘娘和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躬身,语气恢复了属下的恭谨:“老臣知道该如何做了。请娘娘放心。”
婉棠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祺齐躬身退后几步,转身融入宫墙的阴影里,步履虽显老态,背脊却挺直了几分。
婉棠独自立在夕阳余晖中,裙裾被晚风轻轻拂动。
清算,才刚刚开始。
萧家以为废后便是终点,却不知,这仅仅是撕开的第一道口子。
真正的风浪,还在后面。
祺齐的身影刚消失在宫道拐角,婉棠还未来得及细思下一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方才宣旨的小冬子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来不及擦的汗,气喘吁吁地跑到婉棠面前,急声道:
“娘娘!皇上让您即刻去养心殿!一刻都耽误不得!”
婉棠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何事如此惊慌?”
小冬子凑近些,声音压得极低,透着紧张:“萧尚书他来了!”
“带着被五花大绑的小顺子。”
“正在养心殿里,当着皇上的面,告发您……坑害忠良,指使内侍构陷前皇后!”
小顺子?
婉棠眸光骤冷。
“本宫知道了。”婉棠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去赴一场寻常的召见,“前面带路吧。”
她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袖,挺直脊背,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