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约翰的船刚驶进果阿要塞的港湾，咸涩的海风就裹着硝烟味扑面而来，他搭着船舷的手猛地一紧，视线被海面上的舰队牢牢攥住——

那是葡萄牙人标志性的三角舰队配置：

一艘体型堪比小山的主舰居中，船帆上印着猩红的十字纹，两侧各伴一艘灵活的僚舰，像护卫般贴着主舰航行；

主舰甲板上的主火炮黑沉沉地对着海面，炮口还沾着未擦净的锈迹，光是这阵仗，对付寻常土着部落早已绰绰有余。

显然，葡萄牙人早听说了这片区域藏着未知危险，连船上的水手都握着腰间的弯刀，眼神警惕地扫着四周，半点不敢松懈。

看到这一幕，小约翰心头猛地一沉，像被一块湿冷的海沙砸中，过往的侥幸瞬间被冷汗浇透。

他靠在船桅杆上，指尖还在发颤——

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当初西班牙人派快船往苏拉特去，或许真的是为了给其他殖民势力送警报，而非故意挑衅或炫耀武力。

可那时他在总督府里听说起这事，不仅没当回事，甚至还端着麦酒嗤笑，觉得西班牙人是被什么野兽吓破了胆，才会杞人忧天。

现在想来，那些念头多么可笑——

幸好他秉承家族传统，及时发现苏拉特的信号不对，否则此刻也会像果阿的首领一样，连站在这甲板上呼吸海风的机会都没有。

通过望远镜，小约翰见到主战舰上的族徽图案。

他心中一凛，握着帽檐的手顿了顿——

他早年曾在里斯本的酒馆里听过这个家族的名号：

那是葡萄牙在非洲殖民时代的“海上霸主”，手握三支私人舰队，光是能开火的战舰就有二十六艘，运送货物的商船更是多达八十二艘，实力远超一般殖民势力，连王室都要让他们三分。

后来他才从葡萄牙船员的闲聊里摸清底细：

如今占据果阿领地的葡萄牙人，并非布拉干萨家族独有的产业，而是三十年前他们与西班牙卡斯蒂利亚家族各出一半资金、联合派人开发建立的——

这里的香料仓库、港口税，两家各分五成，名义上是葡萄牙的领地，葡萄牙王室却无法获得利润，也没有其它家族的利益。

西班牙卡斯蒂利亚家族更为强大，几乎就是西班牙王室代言人，西班牙在美洲的利益，以及总督，都是这个家族的手笔。

也正因如此，之前西班牙人才会对果阿的遭遇如此上心，甚至特意派人穿越海域去苏拉特传递消息，其实就是想要确认苏拉特是不是潜在敌人。

这片土地上藏着两大家族的钱袋子，他们绝不会坐视未知势力把这里毁成废墟，如果是不列颠人，或者是荷兰人，总要给他们合理的说法，以及足够的补偿。

至于丹麦人，或者莫卧儿人，不论是卡斯蒂利亚家族，还是布拉干萨家族都会嗤笑——他们不敢！

其实早在小约翰的船出现在海平面上时，葡萄牙舰队的了望手就已打出旗语把信号传回主舰。

此刻费尔南德斯和他的手下，早已带着十多个手持火枪的士兵，潜入果阿要塞探查过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