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早早就去了校场,那辆崭新的战车就停在场子中央,黑铁外壳泛着冷光,车轮子比他膝盖还高。
他围着战车转了两圈,大手“啪”地拍在车身上,闷响传出去老远。
这次他要去给蓄塘队做防卫,得驾着这辆战车跟着队伍走;
西域那边要建棱堡的事,也压在他心上,这些天夜里他总对着图纸琢磨,选址要选在高坡上,既能望风又能挡敌,规划的大致章程,早就在心里盘得明明白白。
曹化淳的屋子还亮着灯,桌上摊着张大大的辽河平原地图,墨笔在上面画了不少记号:
矿城的位置圈了个大圈,矿山标了小三角,连矿奴住的地方都画了方框。
他正跟手下低头核对路线,手指顺着地图上的河道划过去:
“从矿城到东边的矿山,得先修条混凝土道路,雨天不易积水;
矿奴的住处要选在平坦地,离水源近,还得避开矿场的动静。”
每一个细节都抠得紧,容不得半点马虎——
这趟去辽河,规划好了,才能让矿场顺顺当当做起来。
中南司的林有德倒没急着收拾行囊动身,他还得在京城多留些日子,把农科知识学扎实了才行。
院子里早已拾掇妥当,新运来的农书垒在窗边的长桌上,纸页间还带着油墨与纸张的清香气,翻开来能看到里头细致的作物图谱;
墙角靠着犁、耙、锄头等农具,木柄打磨得光滑,铁刃闪着亮,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好物件。
跟他一同学习的人也都到齐了,太监团的兄弟们穿着统一制服,站得笔直整齐,连袖口的褶皱都捋得平平整整;
这期培训班的传教士团队背着沉甸甸的木箱,箱子刚打开,里面的资料、手绘的农具图纸便露了出来,显然早已做好了授课准备。
林有德指尖轻轻拂过农书封面上的“农桑辑要”四个字,心里暗暗盘算:
把这些学问吃透了,将来到了中南之地,才能真真切切帮着当地百姓改良作物、打理田地,让大家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汤若望站在卢九德身旁,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
那是刚从欧洲传来的消息,信里清晰提及第一神子的近况,更着重写明,新旧教之间的对峙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神谕会”启动的最佳时机已然成熟。
此次他带队远赴欧洲,一行六十人,成分着实复杂:
四十多名威尼斯商人背着鼓鼓囊囊的货箱,箱子里装满了大明的丝绸与瓷器,丝绸的柔光从箱缝里透出来,商人们眼角眉梢都带着对海外贸易的热切期待,嘴里还不时念叨着欧洲市场的行情;
十几名来自南洋的原耶稣会神父则身着朴素的玄色教服,领口的三棱柱被收在胸口,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透着几分凝重——
他们大多出身南欧瑞士和萨伏依,对欧洲教会内部的纷争远比旁人清楚,自然明白此行的分量。
瑞士处于神圣罗马帝国侍选区外,地位很尴尬,入不了帝国权力层,又无法进入教廷范围,国土基本是山岭,作为内陆国,不得不与同样处于尴尬地位的萨伏依结盟,共用一个地中海小港口。
按照计划,待舰队抵达苏伊士运河,他们便会换乘小型船只进入地中海,沿着海岸线一路西行,最终在亚平宁半岛登陆。